一門門黑得發亮的線膛炮,被水兵們從防水油布下釋放出來,炮口緩緩抬起,無聲地指向了那片平靜的海麵。
“開炮。”
趙毅的命令,簡單到沒有任何修飾。
下一秒。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一枚重達百斤的實心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從“破陣號”的主炮炮口噴射而出。
它在空中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軌跡,隨即狠狠砸入釜山港外三裡處的海麵。
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高達數十丈,隨後又轟然砸落,激起滔天巨浪。
整個釜山港,瞬間從沉睡中被驚醒。
港口內的所有高麗官員與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炮響,震得肝膽俱裂。
他們衝出房門,衝上箭樓,駭然地望向海麵。
然後,他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三艘從未見過的、如同海中巨獸般的黑色鐵船,正呈品字形,死死地封鎖住了整個港口的出海口。
那些船沒有帆,卻能逆風而行。
那些船冒著黑煙,仿佛燃燒著地獄的火焰。
剛才那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正是從其中一艘巨獸的身上發出的。
“那……那是什麼怪物!”
“是海神發怒了嗎?”
港口的官員們麵如土色,雙腿打顫,幾乎站立不穩。他們立刻派出一艘小船,壯著膽子前去交涉。
趙毅甚至懶得用望遠鏡去看那艘可憐的小舢板。
他直接對傳令兵下令。
“打旗語,告訴他們。”
“奉大明燕王密令,搜查北元殘餘勢力潛伏港口,確保藩屬國安全。”
“我部將即刻登岸,檢查所有倉庫,任何阻攔,皆以通敵論處。”
冰冷的命令,通過旗語,清晰地傳遞到了高麗人的眼中。
“通敵”二字,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高麗官員的心口上。
他們看著那三艘鋼鐵巨艦上,緩緩轉向、對準了港口的黑洞洞炮口,又想起不久前從對馬島傳來的、關於倭國艦隊全軍覆沒的恐怖傳聞。
所有的抗議,所有的質問,都堵在了喉嚨裡。
恐懼,壓倒了一切。
他們隻能顫顫巍巍地打開港口的大門,放行。
當趙毅親率的士兵踏上釜山港的碼頭時,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屈辱的氣息。
北平的士兵們沒有理會那些瑟瑟發抖的高麗守軍。他們在軍官的帶領下,直奔港口最大的倉庫區。
一腳踹開倉庫大門。
瞬間,所有士兵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倉庫之內,一座白色的山丘,一直堆到了房頂。
一包包被壓得無比緊實的棉花,散發著乾燥而獨特的植物清香,數量之多,簡直令人咋舌。
這正是北平紡織工坊日夜盼望的戰略物資!
趙毅緩步走進倉庫,他伸手,從一個破損的棉花包裡,抓出了一把潔白的棉絮。
棉纖維修長,質地柔軟。
是上等的好棉花。
他嘴角的線條,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此乃戰略物資!”
趙毅的聲音,在巨大的倉庫內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胡惟庸意圖謀反,勾結北元餘孽,此批棉花恐有資敵之嫌!”
“為了大明江山永固,為了高麗藩國安危,北平燕王府——”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士兵。
“征用了!”
命令一下,早已準備好的士兵們,如同出閘的猛虎,撲向了那堆積如山的棉花。
他們沒有攜帶金銀,卻帶來了大捆大捆的、嶄新的紙券。
那是燕王府工坊最新印製的“工分券”。
士兵們在搬運棉花的同時,將幾份蓋著“大明燕王府”朱紅大印的公文,貼在了倉庫最顯眼的柱子上。
又隨手將幾張工分券,散落在空出來的地麵上。
公文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氣勢磅礴。
“茲征用高麗釜山港優質棉花數萬包,以充軍需,日後結算,憑此券赴北平市舶司兌換!”
至於這些在高麗境內形同廢紙的“工分券”能兌換到什麼,何時能兌換,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高麗的守軍與官員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一包包屬於他們的財富,被那些如狼似虎的明軍士兵高效地搬上運輸船。
他們看著那三艘鋼鐵巨艦恐怖的輪廓,感受著那些黑洞洞炮口傳來的死亡凝視,連一句像樣的抗議都說不出口。
恐懼與無奈,籠罩了整個釜山港。
他們進行了一場毫無成本的掠奪。
不。
用燕王府的說法,這是一次合乎“禮儀”與“正義”的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