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西回鎮東,李小山一路走得很急,腳步快得林逸差點跟不上。這書生身子骨還是太虛,走到半路就喘上了。
“李兄弟,”林逸扶著牆喘氣,“慢點……我這是肉體凡胎,跟不上你報仇心切的速度。”
李小山停下來,臉有點紅:“對不住,林先生。我……”
“沒事。”林逸擺擺手,“先找個地方坐下,捋捋思路。”
兩人在街角一個茶攤坐下。茶攤老板是個獨眼老頭,看見李小山,眼神古怪,但還是端來兩碗粗茶。茶水渾濁,飄著幾片碎茶葉。
林逸喝了一口,又苦又澀,但解渴。他壓低聲音:“你說王大富現在開了雜貨鋪?在哪兒?”
“南街,離這兒不遠。”李小山說,“鋪子叫‘富源號’,三層門臉,生意好得很。”
“火災後三天買的宅子?”林逸確認。
“千真萬確。”李小山咬牙切齒,“那時候我剛埋了我爹,一身孝服從墳地回來,就看見王大富坐著轎子去看宅子。城南那座三進院子,少說也得二百兩。他一個糧倉管事,月俸才三兩!”
係統界麵自動彈出:
【目標:王大富(糧倉前管事)】
【已知信息:】
·火災前月收入:約三兩(含常規灰色收入)
·火災後資產:城南宅院一座(估值200250兩),南街商鋪一間(估值150兩)
·資產增長異常度:95%(遠超正常積累速度)
【待核實信息:資金來源、火災當晚行蹤、與李大山矛盾細節】
林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除了宅子,還有其他反常嗎?”
李小山想了想:“火災後,王大富辭了糧倉的差事,說傷心過度,乾不下去了。但轉頭就開了雜貨鋪,還納了個小妾——那女的才十八,是百花樓的清倌人,贖身錢聽說就不便宜。”
“小妾……”林逸眼睛眯起來,“叫什麼?住哪兒?”
“叫翠雲,就住在城南宅子裡。”李小山說,“王大富的正妻去年病死了,現在宅子裡就他和翠雲,還有幾個下人。”
有意思。林逸腦子裡快速盤算:一個管糧倉的,突然暴富,買宅納妾,這錢來得太蹊蹺。
“走,”他放下茶碗,“咱們去南街轉轉,不進鋪子,先看看。”
兩人走到南街。“富源號”果然氣派,三層樓,門臉刷著新漆,招牌是鎏金的,在太陽底下晃眼。鋪子裡人來人往,夥計端著笑臉迎客,櫃台上擺著各色貨品,從針頭線腦到綢緞布匹,一應俱全。
林逸站在對麵街角觀察。係統開啟掃描模式,淡藍色的數據流覆蓋整間鋪子:
【商鋪客流:巳時至午時約四十人,消費層次中等偏上】
【貨品分析:約三成為本地特產,七成為外地進貨(運輸成本高)】
【經營狀況評估:月淨利潤預估1520兩(良好但不足以支撐快速置產)】
看了一會兒,林逸轉身:“去城南,看看那座宅子。”
城南是富人區,青石板路鋪得整齊,兩邊多是高牆大院。王大富的宅子在一條安靜巷子裡,朱紅大門,門口兩個石墩子,門楣上掛著“王府”匾額,字是燙金的。
“真氣派。”林逸嘖嘖兩聲,“李兄弟,你確定這是火災後三天買的?”
“燒成灰我都認得。”李小山盯著那扇門,眼睛發紅,“我爹燒成焦炭的時候,他在這兒挑門墩子的花樣。”
正說著,門開了。
一個穿綢緞衣裳的中年男人走出來,圓臉,微胖,手裡盤著兩個核桃。後麵跟著個年輕女子,二十來歲,穿著粉紅衫子,頭上插著金簪,走路扭著腰。
正是王大富和翠雲。
林逸拉著李小山往旁邊巷子一躲。
“老爺,今兒去鋪子嗎?”翠雲聲音嬌滴滴的。
“去,順道去李掌櫃那兒對賬。”王大富說,“你乖乖在家,彆又溜出去買胭脂。”
“知道啦。”翠雲撅嘴,“老爺最近老是對賬,對來對去,錢又不會多出來。”
王大富臉色一沉:“婦道人家懂什麼!好好待著!”
說完,他上了門口等著的轎子,兩個轎夫抬著走了。
翠雲站在門口,等轎子走遠,才哼了一聲,扭身進了門,門“哐當”關上。
李小山要衝出去,被林逸按住:“彆急。硬碰硬沒用。”
“那怎麼辦?”
林逸想了想,笑了:“走,咱們去百花樓轉轉。”
“百花樓?”李小山愣住,“那是……”
“我知道是什麼地方。”林逸說,“但那裡的人,消息最靈通。”
百花樓在城西,白天還沒營業,門口冷清。林逸讓李小山在外麵等著,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袍——雖然還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衫,但至少乾淨。
他走到側門,敲了敲。
開門的龜公睡眼惺忪:“誰啊?還沒開門呢!”
“這位大哥,”林逸拱手,“想打聽個人。翠雲姑娘,以前是這兒的吧?”
龜公上下打量他,眼神鄙夷:“你誰啊?打聽我們姑娘?”
林逸從懷裡摸出十文錢,塞過去:“一點心意,買壺茶喝。”
龜公掂了掂錢,臉色好了些:“翠雲啊,半年前被王老爺贖走了。怎麼,你也惦記?”
“不是。”林逸笑,“我就是想問問,翠雲姑娘在這兒的時候,有沒有什麼要好的姐妹?或者……知道她什麼特彆的事兒?”
龜公眼珠轉了轉:“你問這個乾啥?”
“算命。”林逸一本正經,“我觀王老爺麵相,最近犯小人,想幫他化解化解。翠雲姑娘是他枕邊人,得知道她的生辰八字、過往經曆,才好做法事。”
這套說辭是他臨時編的,但龜公居然信了——這年頭,算命先生乾什麼都不奇怪。
“這樣啊……”龜公想了想,“翠雲的姐妹倒是有幾個,但現在都不在這兒了。不過嘛,她走之前,跟小紅最好。小紅還在,在後院洗衣裳呢。”
“能見見嗎?”
龜公又掂了掂手裡的錢:“再加十文。”
林逸咬牙又掏出十文。二十文,夠買兩斤米了。
龜公領他進了後院。院子不大,晾著各色衣裳,一個瘦小的姑娘正蹲在井邊搓衣服,手都泡白了。
“小紅,有人找你問翠雲的事兒。”龜公說完就走了。
小紅抬起頭,看見林逸,有點緊張:“你、你是誰?”
林逸蹲下身,聲音放柔和:“彆怕,我就是問問。翠雲姑娘贖身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關於王老爺的?”
小紅搖頭:“翠雲姐姐走的時候……挺高興的,說王老爺對她好,給她買金簪子。”
“還有呢?”
“還有……”小紅想了想,“哦,有一次她回來拿東西,說王老爺最近老做噩夢,夢裡喊‘火’啊‘賬’啊的。她還笑,說老爺膽子小。”
火。賬。
林逸心裡一動:“還有嗎?比如……王老爺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彆的氣味?或者帶回來什麼東西?”
小紅皺著眉想,突然說:“有一次翠雲姐姐說,王老爺有件衣服,一股怪味,像燈油又不是燈油,讓她趕緊洗了,說沾了臟東西。”
燈油?火油?
“什麼時候的事?”林逸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