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兩個小玉瓶。
這是他剛才在二樓翻到的。
一瓶【熾血丹】，藥性狂暴，能短時間內激發氣血，但副作用極大。
一瓶【冰心散】，是緩解寒毒的藥物，但品質普通，效果有限。
他本來想扔給趙明軒，看能不能拚一把。
但沒想到，對方直接動用了底牌。
“也好。”陸淵把藥瓶收進懷裡，“省得暴露。”
他環顧四周。
冰心閣二樓很簡潔，一張寒玉床，一個蒲團，一個書架，一張書桌。
書桌上攤開著一本筆記。
陸淵走過去，掃了一眼。
是趙明軒的修煉心得，字跡潦草，記錄著每次寒毒發作的痛苦，以及對《玄冰勁》的質疑。
“第七十三次發作……咳血三升……父親說，練到第六重就能緩解……騙人……”
“寒氣已侵入心脈……清心玉佩效果越來越差……”
“陳掌櫃說赤陽朱果……五百靈石……家族不肯給……”
字裡行間，全是絕望。
陸淵沉默著翻到最後幾頁。
“……今日得知，西山大墓疑似有‘地心火蓮’蹤跡……或可一搏。”
“但需三名武徒七重以上死士同行……代價太大。”
“若不成……便用那偏門之法吧。”
“雜役房新來了個小子，真氣熾熱，雖非先天靈體，但或可一用……再觀察幾日。”
看到這裡，陸淵後背一涼。
果然。
趙明軒早就盯上他了。
那所謂的“偏門之法”——取火屬性體質者的精血，壓製寒毒。
雖然他不是真正的火屬性先天靈體，但熾熱的逆行真氣，顯然也被趙明軒當成了替代品。
“嗬。”
陸淵冷笑一聲，合上筆記。
弱肉強食，這個世界，果然如此。
樓下傳來腳步聲。
他立刻閃身躲到書架後。
趙明軒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二樓，撿起地上的玄冰劍，小心地放回牆上的劍鞘。然後走到寒玉床邊，盤膝坐下，開始調息。
但他的狀態很糟糕。
寒氣雖然在劍中消耗了大半，但經脈千瘡百孔，真氣運行滯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楚。
陸淵躲在暗處，靜靜看著。
他在等。
等一個機會。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趙明軒的氣息稍稍穩定，但臉色依舊慘白。他睜開眼，看向書架方向。
“出來吧。”
陸淵心裡一緊，但沒有動。
“我知道你在。”趙明軒聲音沙啞，“剛才……多謝。”
沉默片刻。
陸淵從書架後走了出來，低頭道：“小人不敢居功，隻是僥幸。”
趙明軒看著他，眼神複雜：“你怎麼知道，劍在二樓？”
“猜的。”陸淵回答，“冰心閣是少爺練功之處，必有兵刃。”
“那丹藥呢？”
“小人慌亂中闖入，見玉盒中有藥瓶，便扔下去了。”
半真半假。
趙明軒盯著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笑得很蒼白，很疲憊。
“你很聰明。”他說，“聰明得不像個礦奴。”
陸淵沒接話。
“今天的事，不要說出去。”趙明軒緩緩道，“狼王是我殺的，與旁人無關。你……有功，賞十塊下品靈石，升為三等護衛。”
“謝少爺。”
“出去吧。”
陸淵躬身，退出冰心閣。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趙明軒坐在寒玉床上，背影蕭索，像一尊正在慢慢凍結的雕像。
·
回到雜役房時，天已經快亮了。
東院的雜役們都回來了，一個個驚魂未定。老吳看見陸淵，連忙拉著他上下打量：“沒事吧？你小子跑哪去了？嚇死我了！”
“沒事，躲起來了。”陸淵笑笑。
“沒事就好……”老吳鬆了口氣，隨即壓低聲音，“聽說了嗎？三少一劍斬了狼王！我的天，那可是武者境的荒獸啊！三少這才武徒九重吧？這也太……”
“可能是用了秘法。”陸淵打斷他，“老吳，我累了，先休息會兒。”
“好好，你休息。”
陸淵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腦海裡，卻在複盤今晚的一切。
狼王為何襲擊冰心閣？
是因為趙明軒身上的寒氣吸引了它？還是冰心閣裡有什麼東西？
趙明軒的狀態，還能撐多久？
那柄玄冰劍，似乎能吸收寒毒……但代價是什麼？
自己被他盯上，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個個問題，像亂麻一樣纏繞。
但有一點很明確——
必須儘快變強。
強到，不再是被隨意取舍的“藥引”。
他調出係統麵板。
【戰鬥記錄已更新】
【觀摩‘玄冰劍’爆發，獲得數據……正在解析中……】
【解析成功：獲得‘寒氣運轉模型（殘片）’】
【可嘗試與自身逆行真氣融合，創造新運行路徑（成功率：未知）】
融合？
陸淵心中一動。
趙明軒的寒毒，根源在於《玄冰勁》的功法缺陷。但寒氣本身，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如果能找到一種方法，在避免寒毒侵蝕的前提下，利用寒氣……
“係統，以‘寒氣運轉模型’為基礎，結合我自身真氣特性，推演新路徑。”
【推演中……】
【警告：寒熱屬性衝突，直接融合將導致經脈崩毀】
【建議：構建‘雙螺旋嵌套結構’，以逆行真氣為外殼，包裹寒氣內核，分層運行】
【預計效果：可臨時獲得‘冰火雙重屬性’，但運行負荷極大，持續時間不超過30秒】
【是否繼續推演？】
“繼續。”
【推演進度：1%……2%……】
很慢。
但至少，有了方向。
陸淵睜開眼，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
新的一天。
新的危機。
也新的機會。
他摸了摸懷裡那瓶【熾血丹】。
這東西，或許能派上用場。
·
當天下午，管事帶來了新的任命和賞賜。
十塊下品靈石，一塊青銅色的“三等護衛”腰牌，還有一套嶄新的青色勁裝。
“從今天起，你搬去西院護衛房。”管事語氣客氣了許多，“三少說了，你暫時還兼著書房的差事，每月俸祿按護衛標準，四塊靈石。”
“是。”
在雜役們羨慕的目光中，陸淵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搬到了西院。
護衛房是兩人一間，他的室友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護衛，叫張猛，武徒五重，性格豪爽。
“陸兄弟！你可算來了！”張猛熱情地拍著他的肩膀，“昨晚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你夠膽！要不是你扔了那把劍，三少可能就危險了！”
“僥幸。”陸淵笑笑。
“什麼僥幸，那是本事！”張猛壓低聲音，“不過兄弟，有句話我得提醒你……三少那邊，水深。你小心點。”
“什麼意思？”
張猛看了看門外，確認沒人，才低聲道：“三少的傷，大家都知道。家族那邊……態度曖昧。我聽說，大少爺那邊的人，最近動作不少。”
大少爺。
趙明軒的兄長，趙明宇。
據說天賦不如趙明軒，但年長幾歲，如今已是武者三重，在家族中掌管部分產業，勢力不小。
“我明白了，多謝張哥提醒。”
“客氣啥！以後就是兄弟了！”
安頓下來後，陸淵去了一趟書房。
趙明軒不在。
書桌上放著一個木盒，打開，裡麵是五塊下品靈石——這是昨晚說好的賞賜，另外五塊已經提前給了。
陸淵收起靈石，開始整理書卷。
但心思，卻飄向了彆處。
他走到書架前，抽出那本《趙氏武庫收錄評注（私記）》，翻到被撕掉的那幾頁。
斷口很新。
是被最近撕掉的。
撕掉的人，隻能是趙明軒。
那麼，被撕掉的內容是什麼？
為什麼不想讓彆人看到？
陸淵合上書，眼神深邃。
這個彆院，就像一座冰山。
他看到的，隻是浮在水麵上的一角。
而水麵之下……
是更深的黑暗。
·
三天後。
深夜，陸淵正在房中修煉。
係統的推演進度已經達到【15%】，雙螺旋結構的雛形開始顯現。但越往後越慢，需要的計算量呈幾何級增長。
突然，窗外傳來細微的破空聲。
不是風聲。
是衣袂飄動的聲音。
陸淵瞬間警覺，悄無聲息地閃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看去。
月光下，兩道黑影如鬼魅般掠過屋頂，直奔冰心閣方向。
他們的動作輕盈迅捷，氣息收斂得極好，若非陸淵有漏洞視覺，能“看到”他們真氣運行時那極其細微的不和諧波動，根本發現不了。
【目標：未知（2人）】
【境界評估：武徒八重以上】
【漏洞：輕身功法存在0.2秒的氣息外泄間隔】
高手。
而且是擅長潛行的高手。
陸淵心跳加快。
趙明軒重傷未愈，冰心閣的防禦形同虛設……
這兩個人，想乾什麼？
他沒有猶豫，輕輕推開窗戶，像影子一樣滑了出去。
漏洞視覺全開，追蹤著那兩人留下的、常人根本無法察覺的“真氣軌跡”。
夜還很長。
而冰心閣的秘密，似乎正向他掀開一角。
危險的一角。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