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望著她,目光裡有著複雜的情緒。半晌,他一字一頓道:“謝謝你,是你救了我一命。”
蘇清月被他這鄭重的模樣逗笑了,擺了擺手:“謝什麼,救人本就是醫者的本分,你好好養傷,等身子好些了,想做什麼都來得及。”
林川沒再說話,緩緩閉上了眼。蘇清月見他有了倦意,便輕輕說了句:“快歇著吧,傷口愈合最耗心神。”
或許方才醒來說話耗了太多力氣,不過片刻,他的呼吸就變得綿長平穩。蘇清月替他掖好被角,這才輕手輕腳地起身,將門輕輕帶上,轉身離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林川被四肢骨縫裡的癢意驚醒,那是傷處愈合的征兆。他撐著床沿嘗試一點點起身。久違的腳踏實地讓他差點摔了。
他下意識伸手去扶,掌心死死摳住冰涼的牆根,指節泛白,才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額頭冒出一層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兩個多月的臥床,再加上斷肢愈合的滯重感,讓他連站立都變得如此艱難。
斷骨重生,何其幸,又何其苦。幸的是還能再站起,苦的是血海深仇未了,這副身子,竟虛弱到連站穩都要拚儘全力。
他望著窗外,指尖微微蜷縮。李風的血債,下跪的恥辱,一幕幕在眼前晃過。
林川緩緩攥緊拳頭,骨節愈合處傳來的痛,卻壓不住眼底翻湧的戾氣。總有一日,他要讓蕭明遠付出血的代價。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伴隨著藥香。
蘇清月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推門而入,抬眼看到扶牆而立的林川,驚訝道:“你怎麼起來了?!”
她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他,卻見林川猛地抬手,將那份暖意隔絕在半寸之外。
林川垂著頭,額頭的冷汗滑落,聲音帶著不容置疑:“沒關係,讓我試著活動下,我現在感覺很好。”
蘇清月的手僵在半空,看著他微微發顫卻不肯借力的臂膀,叮囑道:“慢些走,彆逞能,要是疼了就立刻歇著。”
林川應聲,他扶著牆,一步一步,極緩地挪動著腳步,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卻硬是沒發出半點聲響。
林川扶著牆,一步一步挪到窗邊,窗外的風裹挾著藥圃的清苦氣息,拂過他汗濕的額角。
林川抬手向窗外伸出感受著久違的微風,喉間滾出一句幾不可聞的低語:“等著我。”
蘇清月走上前,遞過一方乾淨的帕子,聲音很輕:“擦擦汗吧,剛能下床,彆太逞強。”
蘇清月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遠山,柔聲道:“這溪口鎮四麵環山,外頭的事一時半會兒傳不進來,你隻管安心養著,等身子骨徹底硬朗了,想做什麼都來得及。”
林川側頭看向蘇清月,先前臥病在床,斷骨重生的痛與癢日夜糾纏著他,滿腦子都是血海深仇,沒有半分心思去留意身旁人的模樣。
林川隻知道她日日端藥送水,掌心總帶著一股清苦的藥香。直到此刻,他扶著窗欞勉強站穩,心神稍定,才驚覺眼前的女子,竟生得這般清豔溫潤。
窗外的陽光落在蘇清月未施粉黛眉眼間,驚豔到讓林川一時怔住。
蘇清月眉峰清淺,鼻梁秀挺,唇瓣是淡淡的櫻粉色,那肌膚瑩白勝雪。
她未戴半點珠飾,鬢邊碎發被風拂得輕揚,素色布裙裹著纖穠合度的身姿,明明是最樸素的裝扮,卻因這絕世容顏與乾淨氣質,美的格外真切。
蘇清月被他這般直直看著,耳尖紅了幾分,避開他的視線,聲音更軟了幾分:“怎、怎麼這樣看著我?”
林川猛地回過神,慌忙移開視線,憋出一句乾巴巴的解釋:“沒、沒什麼。”
蘇清月看向窗外沉默了,屋裡的空氣像是凝住了,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尷尬得讓人手足無措。
林川霎時愣住心想“死就死,豁出去了。”轉頭看向窗外結巴道:“我……我是覺得你生的很美。”
話音落下的瞬間,連窗外的風聲、鳥鳴都像是噤聲了一樣。
蘇清月聞言猛地轉身,那雙總是清澄如水的眸子,此刻竟漾開了幾分慌亂。她耳尖瞬間漫上一層薄紅,連呼吸都亂了半拍。
十五六歲的蘇清月,正是情竇初開的年歲,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像顆石子投進她平靜的心湖,漾得她心裡又慌又亂,她臉頰燙的跟火燒一樣。
蘇清月一時愣在原地,回過神來後,話也沒說轉身就往門外跑。
林川看著她逃離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還在發燙的耳根——哪有人這麼直白的,難怪把人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