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行禦的手,僵在半空,最後慢慢攥成拳頭。
他重重地坐回椅子,氣息沉亂。
墨桑榆也緩緩靠回椅背,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終於真切了幾分,但依舊冰冷。
“你看。”
她輕輕開口:“其實我們也可以和平相處,隻要你和你的人彆總想著殺我,那我們就都是安全的,這樣不好嗎?”
鳳行禦目光再次看向她,這次,眼中帶著審視。
“你以為我會信你?”
“你可以不信,隻不過,你沒有其他選擇。”
說完,墨桑榆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麼,又回頭說道:“哦對了,那新房太破,還是主院這邊好點,我打算明天搬過來。”
鳳行禦神色驟冷,蹙眉道:“你說什麼?”
墨桑榆站在門口,逆著燭光,側顏線條清晰:“我說,新房太破,主院這邊瞧著不錯,我明日便搬過來。”
看到他臉上的愕然,她輕笑一聲,補充了一句:“殿下彆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住你隔壁的那間廂房,可不是跟你一起睡。”
最後一句,直接讓鳳行禦的臉色繃不住了,聲音冷硬道:“那也不行,我不同意!”
“哦。”
墨桑榆應得乾脆,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顯然沒把他的反對放在心上。
她說明天搬,就是明天搬。
聽著腳步聲遠去,鳳行禦揉了揉眉心,肩上的傷和心頭的鬱結一同發作。
書房外,幾道人影立刻閃了進來。
除了去領軍棍的言擎,軍師顧錦之,副將袁昭,以及提著藥箱的羅銘都來了。
羅銘一言不發,上前便要替鳳行禦把脈檢查傷勢。
三天時間,又是刀傷,又是中毒,又是內傷。
這鐵打的身體,怕是也遭不住。
關鍵,北境的敵軍最近又開始不安分了,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戰爭,沒了殿下,這仗可怎麼打!
“殿下,那妖女……她到底想怎樣?”
袁昭性子直,搶先問道。
他剛從外麵巡防回來,聽了言擎一知半解的轉述,心頭火起,又滿是疑惑。
鳳行禦將方才與墨桑榆的對話,揀要緊地說了一遍。
“她想搬來主院?”
顧錦之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眸中精光閃動:“這倒是,有點意思。”
鳳行禦冷冷地瞥他一眼。
“顧先生,我就是不明白!”
袁昭眉頭擰成疙瘩:“按言擎說的,還有驗證後的結果,她現在明明可以殺了殿下,她自己傷個手指頭,殿下可能就得丟半條命,那她為什麼不動手?還說什麼和平相處,騙鬼呢!”
這也是羅銘和剛剛被扶回來,趴在榻上哼哼的言擎,共同的疑問。
有此等利器在手,豈有不用的道理?
顧錦之沉思片刻,緩緩道:“這正是關鍵所在,她或許可以殺了殿下,但然後呢?”
他環視眾人:“殿下若死,我們這些人會放過她嗎?”
答案不言而喻。
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們也一定會替殿下報仇。
“所以。”
顧錦之下了結論:“在找到能確保自己安全脫身的辦法之前,她不會輕易動手。”
袁昭恍悟,隨即臉色更沉:“那我們就真的拿她毫無辦法嗎?”
“目前,確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顧錦之點頭,看向鳳行禦:“殿下,眼下的局勢,咱們比較被動,隻能暫且看一步走一步,除了不能再傷她,更要派人盯緊她,她活著,殿下才能安然,她若想逃,或是準備同歸於儘,那才是真正的絕境。”
“這麼說,我們還得保護她?”
“沒錯,既然她主動要搬到主院來住,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於我們而言,也更有利於掌控她的行蹤。”
鳳行禦靠向椅背,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那就,如她所願。”
趴在榻上的言擎聞言,把臉埋進了軟枕裡,發出含糊又悲憤的嗚咽。
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