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江畔。
江水滔滔,深不見底。
薑月初勒馬江畔,任由江風吹亂了滿頭青絲。
“便是此處了。”
嶽懷遠站在她身旁,看著江麵,麵色凝重。
“那畜生在江底修了一座水府,平日裡就縮在裡麵。”
說著,這位餘杭大將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這畜生雖然狂妄,卻也惜命得緊,深知人族武者不通水性,一旦入了水,一身本事十去七八,還要分心閉氣,是以隻要不是為了進食,它斷然不會輕易離開老巢半步。”
“不過......”
他猛地解下身上的黑鐵重甲,又開始解貼身的軟甲。
“嶽將軍這是作甚?”薑月初側目。
“勾引。”
嶽懷遠赤著上身,露出一身縱橫交錯的傷疤,在這淒風苦雨中,竟是冒著騰騰熱氣。
“點墨圓滿武夫的血肉,對那畜生而言,可是大補之物。”
“若是平日,我在城中,它自然不敢與我動手,可若是......”
說著,借著槍尖,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劃了一道。
鮮血瞬間湧出。
“若是我卸了甲,再收斂一身真氣,裝作力竭受傷的模樣下去撲騰兩下,我就不信,送上門的肥肉,它能忍得住不張嘴!”
這哪裡是勾引。
分明是以身為餌,拿命去賭。
一旦入水,若是那大妖暴起發難,嶽懷遠哪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隻要它敢露頭咬我......”
嶽懷遠眼中凶光畢露,“薑大人,你在岸上守著,待它破水那一刻,你便出刀!”
說罷。
這魁梧老漢子深吸一口氣,就要縱身躍入那滾滾江水之中。
一隻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嶽懷遠身形一頓,回頭看去。
隻見那銀袍少女不知何時下馬,已然站在他的身邊。
“薑大人?”
薑月初搖了搖頭,手上的力道卻是不容置疑,硬生生將其按在原地。
“何須這般麻煩?”
“麻煩?”嶽懷遠瞪大了眼睛,“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除此之外,咱們還能怎麼著?難不成拿根魚竿把它釣上來?”
他一生練武,偏科嚴重,專修殺伐之道。
其餘門路,算是一竅不通。
若是對付其他陸上妖魔也就算了,可若是遇到水澤大妖,除了這般勾引,還真沒什麼逼其現身的辦法。
薑月初沒接茬。
她鬆開手,緩步走到江畔邊緣。
丹田之內,四紋金丹,瘋狂旋轉。
浩瀚的真氣如大江大河般奔湧而出,瞬間流轉全身。
“呼......”
薑月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次睜眼時,眼底深處,已是一片猩紅。
隨後,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連銀白大氅都未曾解下。
清冷的銀色身影,直挺挺地紮入了滾滾錢塘江中。
轉瞬即逝。
隻留下江麵上翻湧的渾濁浪花,以及那一圈圈迅速擴散的漣漪。
“啊?”
嶽懷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
卻隻是抓了一把潮濕的江風。
指尖離那銀袍的一角,僅僅差了寸許。
“這......這丫頭瘋了不成?!”
這錢塘江水深流急,暗流無數,更彆提對方還是水澤大妖。
就算是自個兒這種在江邊長大的,下了水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著了道。
這丫頭倒好。
一聲不吭,不管不顧,就這麼跳下去了?
這哪裡是去斬妖,分明是去投江!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