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我在司裡待了一輩子,見過的天才不知凡幾。”
說著,她瞥了一眼角落裡的遊無疆。
遊無疆身子微微一僵。
“可像你這般......”
薑月初眨了眨眼。
“柳大人謬讚了。”
“晚輩不過是運氣好,恰逢那妖王重傷力竭,這才僥幸得手。”
“若是那孽畜全盛時期,晚輩怕是連出刀的機會都沒有。”
柳婆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僥幸?”
“那妖王雖傷,卻也是實打實的種蓮。”
“尋常點墨,在那等威壓之下,連站都站不穩,更遑論出刀?”
“......”
薑月初沒有再說什麼。
過分的謙虛,反倒顯得狂傲。
乾脆隻是靜靜聽著。
良久。
柳婆婆收回手,悠悠一歎:
“我們這些人,就像這秋後的荷葉,看著還立在那兒,其實根子早就爛了,也不知還能替大唐撐幾年。”
“大唐的未來......”
她轉過頭,目光在薑月初與遊無疆身上來回掃視。
“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薑月初默然。
這話聽著耳熟。
無論前世今生,老一輩人似乎總喜歡把這話掛在嘴邊。
可她隻是個想活下去,想變強的俗人。
所謂天下,所謂大唐,對她而言太大了。
大到有些虛無縹緲。
似是看出了少女的心思,柳婆婆神色忽地一肅。
原本慈祥的麵容上,柔和的偽裝褪去,露出了屬於鎮魔司金袍巡察的威嚴。
“丫頭。”
“今日這一刀,確實驚豔。”
“但老婆子我還是要多句嘴。”
“日後......”
“萬不可再像今日這般行事!”
薑月初抬起眼皮,神色平靜:“為何?”
“為何?”
柳婆婆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總司如今最為看重的天驕,你的命,不僅僅是你自個兒的,更是這大唐國運的一部分!”
“隻要你活著,這大唐的妖魔,早晚有一天能殺儘。”
“若是死了......”
“便是一抔黃土,時隔多年,誰還會記得你今日的風采?”
“往後......”
柳婆婆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千萬千萬,莫要再像今日這般。”
一旁的王漠聽得直皺眉。
武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不去爭,不去拚,如何能打破桎梏,登臨絕頂?
在他看來,薑月初今日之舉,雖險,卻也正是武者該有的血性。
若是前怕狼後怕虎,那是養在溫室裡的花朵,成不了氣候。
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幾句。
可一想到今日少女那驚天動地的一刀......
王漠咂了咂嘴。
罷了。
這般妖孽,確實金貴。
如此想著,他硬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隻是悶頭喝茶,權當沒聽見。
薑月初靜靜地聽著。
她並未辯解。
畢竟她有麵板在身,每一次看似弄險,實則都有最後消耗道行最為底牌。
但麵對老人的善意,她也沒必要去抬杠。
“晚輩,受教了。”
薑月初微微頷首,態度恭順。
見這丫頭這般表情,以為是自個兒話說重了,柳婆婆語氣又緩和下來。
“行了,老婆子也是不想看著好苗子折了,你心裡頭有個數就行。”
說著。
她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麼。
“無疆啊。”
角落裡的遊無疆身子一僵,硬著頭皮走了過來。
“婆婆。”
柳婆婆指了指薑月初,笑眯眯道:“你也彆老悶著,年輕人嘛,就該多在一塊兒處處。”
“你看看這丫頭,年紀輕輕,本事卻不小。”
“平日裡沒事,你們兩個多切磋切磋,交流交流心得。”
“也好過你整日抱著把破劍,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遊無疆低著頭,眼神飄忽。
半晌才憋出一個字。
“......好。”
薑月初抿著唇,沒有接話。
切磋便切磋,交流便交流。
怎麼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沒等她多想。
柳婆婆似乎也就是隨口一提,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丫頭,如今太湖那頭孽畜已死,剩下的那些小魚小蝦,自有陸景春帶著江東都司的人去慢慢收拾,用不著咱們這些外人插手。”
“接下來......可是打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