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詔獄之外。
一輛並未懸掛任何標識的馬車,正孤零零地停在朱紅大門前。
幾名身著便服的大內侍衛,手按腰刀,神色警惕地。
嘎吱——
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魏文達躬著身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一道身影之後。
那人腳步極快,甚至有些踉蹌,全無來時的從容與威嚴。
“陛下,小心台階。”
老太監連忙迎上前,伸手去扶。
卻被皇帝一把揮開。
借著門口昏黃的燈籠光亮,老太監看清了皇帝此時的臉色。
煞白如紙。
眼神中既有震驚,又有難以置信。
“快!”
皇帝甚至沒等馬凳放好,便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馬車。
“去景王府!”
“現在!立刻!”
老太監心頭猛地一跳。
他在宮中伺候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這位主子如此失態過。
方才在裡麵,魏大人究竟說了什麼?
“還愣著乾什麼?!”
車廂內傳出一聲暴喝。
“是......是!”
老太監不敢多想,連忙爬上車轅。
“駕——!!!”
馬車如離弦之箭,碾碎了詔獄門前的寂靜,朝著崇仁坊的方向狂奔而去。
...
車廂內。
皇帝腦海中,魏文達的話音,如同驚雷般一遍遍炸響。
“陛下,並非老臣有意欺瞞。”
“實在是薑洵的身上的事,太過驚世駭俗。”
女嬰。
青鳥龍紋佩。
還有那驚才絕豔,仿佛天授般的武道天賦。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在一起。
十七歲。
時間對得上。
太湖斬龍,身負大氣運。
這等天資,若非皇家龍種,若非承載了大唐國運,尋常凡夫俗子,如何能做到?!
“孤月......”
此為當年父皇還未賜下封號,僅僅是在母妃有孕時,隨口取的小字。
意為孤懸天際,清冷如月。
薑月初。
月初為月。
“哈......哈哈......”
皇帝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神經質般的癲狂。
他靠在車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若是真的......
若是那薑月初,真的是當年遺失的妹妹......
“快點!再快點!!!”
...
“你......你胡說!”
蘇青舟拚儘最後的力氣,嘶啞著嗓子喊道:“我有功名在身!我是讀書人!怎會是魔?!”
“我要見景王殿下!我要見殿下!”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呼救。
一陣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從後堂傳來。
“何人在此喧嘩?!”
伴隨著一聲威嚴的低喝。
一名身著紫蟒袍,頭戴白玉冠的年輕男子,在眾星捧月之下,大步而出。
景王,李景然。
此人麵如冠玉,自有一股儒雅風流的氣度。
隻是此刻,那張平日裡掛著溫和笑容的臉上,卻布滿了寒霜。
看到地上一片狼藉,還有那不知死活的蘇青舟。
景王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在他的府上,在他的宴會上,把他請來的貴客打成這樣。
這已經不是不懂規矩了。
這是在把他的尊嚴,放在地上踩!
“殿下!殿下救我啊!”
蘇青舟雖然被打得半死,但腦子還沒壞。
哪怕是鎮魔司的人,也不會平白無故,當眾駁了這位賢王的麵子!
李景然眉頭緊鎖。
他並未第一時間理會腳下的哀嚎,而是抬起頭,看向少女。
哪怕閱女無數,府中美姬如雲。
李景然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少女,有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美。
但緊接著。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少女肩頭。
銀鱗大氅,在燭火下折射出森寒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