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有人用小聲囁嚅道:“誰去問問?”
立刻有人反駁,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抗拒:“問什麼問,她家那個傻閨女不是還在那兒站著嗎?看著沒啥事,應該沒問題吧?”
大人們抗拒,但孩童顯然不這麼想。
一個七八歲大的毛頭小子一蹦一跳跑到女人身前:“傻姑傻姑,醜婆婆還好嗎?”
男孩身後還有他母親的叫罵。
女人對這些視若無睹,徑直走到孩童麵前。
她蹲下身,從懷裡摸出了一枚黑乎乎的東西,似乎是一隻蝗蟲乾。
她將蟲乾遞到孩子嘴邊。
孩子的母親先是驚恐地想阻止,但看到孩子渴望的眼神,最終還是頹然地低下了頭。
男孩狼吞虎咽地將蝗蟲乾吃了下去,畢竟螞蚱烤熟後,確實很香。
女人伸出手,用一種極其標準,卻毫無溫度的姿勢,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
“沒事,我們都很好。”
女人的動作精準得像是經過千百次演練,但那雙一半清冷,一半渾濁的眼眸裡,卻空無一物。
沒有憐憫,沒有欣慰,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仿佛她剛剛完成的,不是一個安撫孩童的溫情舉動,而是一個被寫入程序的冰冷指令。
男孩聞言,又蹦蹦跳跳回到了母親身邊,被母親捏著耳朵一頓訓斥。
“傻子給的東西你也敢吃?皮癢了是不是?”
而那個女人卻仿佛並沒看到,她從衣襟裡掏出了一個破舊的小本子和半截炭筆。
翻開本子,她用一種極其工整的字體,在上麵寫下一行字。
陳舟的神念何其強大,即便隔著十幾丈的距離,也清晰地看到了那行字的內容。
【觀察記錄三十二條:給予饑餓的幼崽食物,並輔以頭部撫摸動作,可有效終止其哭泣行為。判定為善行,但可能獲取周圍成年個體的不滿。】
字跡的下方,還畫著一個極其簡陋的代表笑臉的符號。
這是一個偽人?
陳舟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行為邏輯不是源於共情,而是源於觀察、記錄、分析、然後執行。
風乾的蝗蟲不是出於善意,而是實驗的道具,撫摸也同樣不是出於憐愛,而是程序的步驟。
很怪。
女人做完這一切後,就轉身進了屋子,陳舟立刻跟上。
他停在了女人麵前三步遠的地方。
女人似有所覺,回過頭來,剛巧是那半張美若天仙的臉,鳳眸清冷如月,帶著審視與探究,仿佛在打量一個從未見過的物種。
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即便是心誌堅毅的修士,恐怕也要心神失守。
但陳舟是邪祟。
魅惑免疫。
陳舟直接開口:“你是什麼?”
女人沒有立刻回答。
她歪了歪頭,這個簡單的動作在她身上顯得格外詭異,仿佛一個提線木偶正在調試自己的關節。
她的目光在陳舟身上上下掃視,像是在掃描和分析數據。
片刻後,她翻開了手中的小本子,似乎在查找應對方案。
“筆記第七條:麵對陌生個體的提問,應首先表達禮貌。”她低聲念著,然後抬起頭,對著陳舟,生硬地扯動嘴角,又模仿出一個“微笑”表情。
然而,這個表情在她那張一半絕美一半猙獰的臉上,顯得無比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