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觸目驚心,但他們的氣息,卻並未完全消散,似乎生前最後一絲意識仍禁錮在軀殼之內。
緊接著,有幾隻敲門鬼從塔內不知何處被召來。
這些敲門鬼緩緩靠近石台,它們的身體開始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吸力,將幾縷肉眼不可見的怨魂,從它們體內抽出。
“這些怨魂,皆是被銅毒侵蝕致死的無辜冤魂,被敲門鬼接引而來。”墨淵的聲音聽不出悲喜。
“將它們灌注進這些經過活煉的弟子肉身,便能製成新的追魂使。”
隨著怨魂被強行灌注進那些乾癟的屍骸,屍骸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逐漸恢複彈性。
滿是縫合痕跡的五官變得猙獰,眼眶裡,魂火燃起,新的追魂使,便在此刻誕生。
在整個煉製過程中,劍懷霜能清晰地感覺到,墨淵宗主身上的孽障之氣,變得更加深重了。
那是一種由怨恨,痛苦和無可奈何的業力組成,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隨時能將人拉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但他眼神中的堅定,卻並未動搖分毫,仿佛他早已習慣了背負罪孽。
煉製完成,新生的敲門鬼呆滯地站在原地,等待著指令。
劍懷霜眉頭緊鎖,如此秘法過於陰毒,活人之命便是耗材?
哪有仙門之法是如此陰損的。
而剩餘被抽取出怨魂,卻又不足以被製成敲門鬼的無用怨魂,則被弟子們驅趕著,向塔中央的焚燒爐而去。
墨淵道,“這些怨魂,它們怨恨不深,或者生前意誌不堅,無法承載完整的追魂使之軀,但其怨恨,卻仍有其用。”
江子昂沉默著揮舞著手中的引魂幡,將數十隻殘破的怨魂,驅趕進了那熊熊燃燒的焚燒爐中。
“向英雄們踐行。”江子昂的聲音低沉,語氣悲涼。
焚燒爐內,火焰散發著陰寒,怨魂被投入爐中,並未消散,反而發出淒厲的慘叫。
它們在火焰中掙紮扭曲,身體被不斷灼燒,但卻不會被徹底燒死,而是處於一種永無止境的酷刑之中。
“此爐,名為煉魂爐。”墨淵的語氣沒有任何感情波動,仿佛在闡述一個早已習以為常的事實。
“怨魂在此爐中受儘火刑,激發其最深層次的怨恨與痛苦,這股極致的怨恨,便是我屍魂宗鎮壓塔下之物的核心力量。”
劍懷霜看著爐中那些痛苦掙紮的怨魂,眉頭皺得更深了,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所見所聞,與他在枯石內城撿到的書冊幾乎一一對應,證實了屍魂宗的鬼道功法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然而,這種以生人活煉,以怨魂祭爐的方式,與他所信奉的正道,簡直南轅北轍,相去甚遠。
為劍之道,追求的是心神清明,劍意通達,斬儘世間不平。
而屍魂宗的所作所為,卻是以更深重的怨孽,去壓製更深重的邪惡,以毒攻毒,以惡製惡。
這讓他感到內心深處的道心,正在遭受劇烈的衝擊。
他不知道,這種方式究竟是救世,還是墮落。
而殍至始至終都安靜站著,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她隻是看著,她不是人,思維簡單,完全無法理解這種複雜的人性選擇和道德困境。
魔物隻會遵循本能,若要做出痛苦的選擇,那隻能說明自身不夠強大,不足以直接碾壓一切。
然而,就在江子昂將最後一批怨魂驅趕進焚燒爐,爐內火焰猛地升騰,怨魂的慘叫達到頂峰的那一刻,殍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一股微弱的共鳴,從鎮魂塔的深處,從塔底那被鎮壓的蝗母身上,傳遞到了她的感知之中。
那是來自被壓抑了數百年的原始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