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山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然後被江子昂操控的煞鬼擊中後背。
“噗!”
成之山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前撲,他艱難地抬起頭,死死盯著高台上的枕邊人,聲音似乎因為背叛而顫抖。
“城主,為……為什麼?
“我們不是要保護瀾濤城,維護穩定嗎?
“這些人,他們是你的子民啊,你……你都乾了什麼?”
枕邊人一邊勉力抵擋劍懷霜越發淩厲的攻勢,一邊冷漠地回應,“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沒有了哭喊,沒有了反抗,沒有了恐懼。
“他們的夢境與靈魂,將融入極樂淨土,獲得永恒的安寧。
“成之山,你還不明白嗎?
“他們,隻是化作了菩薩淨土的一部分。
“這就是穩定。”
成之山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妥協,所有的自保,都在這句冰冷的話語麵前,被碾得粉碎。
他所守護的,原來是這樣一個怪物。
他所追求的,原來是這樣一場屠殺。
他所謂的圓滑現實,不過是助紂為虐的幫凶。
“哈哈……哈哈哈哈……”
成之山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與嘴角的血沫混在一起。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
那時他還不是統領,隻是一個剛加入玄水衛的普通小卒。
在那個同樣暗沉的夜晚,他在郡府的萬壽玄龜石像前,與一群同樣年輕熱血的同伴,高舉長槍,立下誓言。
“既入玄水衛,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守土安民,護我郡府!
“縱使不得善終,也絕不折我人族風骨!”
他也曾和刑嶽一樣,滿腔忠勇,嫉惡如仇。
是什麼時候變的呢?
是開始在官場沉浮,學會了權衡利弊?
是見識了太多的黑暗與無力,選擇了妥協?
還是為了頭頂的烏紗,為了所謂的大局,一步步放棄了最初的誓言,變成了如今這般,連自己都厭惡的模樣?
成之山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這個最精於自保,最現實也最懦弱的人,現在已經退無可退。
他緩緩站直了身體,擦去嘴角的血。
“兄弟們。”他的聲音不大,“我們……好像做錯了。”
他沒有等下屬回答,而是撿起了地上的長槍。
這一次,槍鋒對準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城主。
“玄水衛,隨我……”
他頓住了,他不知道該喊什麼。
“……隨我衝鋒,以爾手中長槍,為我人族,守土安疆!”
成之山,這個圓滑了一輩子的男人,這個最懂得如何自保的統領,在最後這一刻,做出了最不現實的選擇。
他沒有衝向枕邊人,他知道自己不夠格。
他拖著重傷之軀,衝向了那片最密集的夢光,衝向了那些剛剛由城民轉化而成的白繭!
他想用這早已蒙塵的軀殼,為那些被他辜負的城民,爭取哪怕一絲哪怕微不足道的生機。
“吼——!”
成之山爆發出了此生最強烈的靈力,但不是為了殺敵,而是為了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