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或者幾周?)的深海“修行”,嘴裡淡出個鳥來,此刻聞到街市上飄來的各種食物香氣,
腸粉的米香、叉燒的甜膩、雲吞麵的鮮香,
他的腸胃立刻開始擂鼓抗議,口水瘋狂分泌。
“不行了……必須先祭一祭這五臟廟!”
李燼捂著咕咕叫的肚子,眼神在街邊各式各樣的餐館招牌上逡巡。
他身無分文,唯一的財產是那條散發著魚腥味的破褲子(現在正穿在身上)和一身能硬抗深海壓力的強健體魄(暫時不能變現)。
去偷?去搶?
以他現在的身手,對付幾個普通人易如反掌。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就被他摁死了。他不是刀龍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惡徒,
他有自己的底線。
更何況,初來乍到,低調才是王道。
那麼,最樸素、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以工換食。
他仔細觀察著,最終鎖定了一家看起來不大、裝修樸素,招牌上寫著“北方家鄉菜”的餐館。
老板是個穿著白色汗衫、係著圍裙的中年漢子,
正操著一口帶著北方口音的粵語在門口吆喝,麵相看起來頗為憨厚直爽。
“就這家了!”
李燼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他這赤膊、破褲、長發淩亂的造型,立刻引起了店門口幾桌食客的側目和竊竊私語。
那老板也注意到了他,眉頭下意識地皺起,以為是來乞討或者找麻煩的。
李燼不等對方開口驅趕,搶先一步,走到老板麵前,微微躬身,用儘量清晰誠懇的普通話說道:
“老板,您好。我……我遇到點難處,身上沒錢了,肚子很餓。”
“您看,我能不能在您這兒幫工?
“洗碗、掃地、搬東西,什麼臟活累活我都能乾!隻求換一頓飯吃就行!”
他說得很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但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尋常流浪漢的那種麻木或狡黠。
那種眼神清澈的,就像一個大學生一樣。
老板上下打量著他,目光在他那過於蒼白的皮膚和勻稱但絕不瘦弱的肌肉上停留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這年輕人,雖然狼狽,但氣質不像是一般的流浪漢。
“後生仔,你係大陸過來嘅?(小夥子,你是大陸過來的?)”
老板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反問。
“是,我是從內地來的。”
李燼連忙點頭,這倒不算說謊,他靈魂的出發點是地球中國。
老板沉吟了一下,看著李燼那渴望又帶著點倔強的眼神,
最終擺了擺手,臉上的戒備之色褪去,換上了一副爽朗的表情:
“嗨!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兒呢!出門在外,誰還沒個難處?”
“都是同胞,說啥幫工不幫工的!一頓飯而已,我老王還請得起!”
他拍了拍李燼的肩膀,手感結實,讓他又是一愣,隨即笑道:
“看你這樣子,遭了不少罪吧?快進來坐下!光著膀子像什麼話,等我一下!”
說著,王老板轉身進了裡麵,不一會兒,拿了一件洗得有些發白、但乾乾淨淨的藍色工裝襯衫和一條黑色的棉布長褲出來,塞到李燼手裡。
“這是我以前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你先湊合穿著,總比你這樣強。”
王老板語氣不容置疑。雖然聽起來有點嚴厲,但是在李燼聽起來卻是滿滿的關心。
李燼拿著這疊帶著皂角清香的衣物,一時間竟有些愣住了。
穿越以來,他遭遇的全是惡意、欺騙和折磨(刀龍),此刻這陌生老板毫不設防的善意,
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衝垮了他內心因仇恨和警惕築起的高牆,讓他鼻子有些發酸。
“老板,這……這太謝謝您了!”
李燼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緊緊握著衣服,
“我李燼……我一定不會忘記您這頓飯,這件衣!日後我若發達,必當湧泉相報!”
王老板哈哈一笑,顯然沒把這話當真,隻當是年輕人要麵子的話。
“行了行了,彆整這些文縐縐的,快去後麵小倉庫把衣服換上,洗把臉!”
“我讓後廚給你炒個回鍋肉,再來個西紅柿雞蛋,米飯管飽!”
李燼重重點頭,不再多言,跟著指示去後麵換上了衣服。
衣服果然有些寬大,但乾淨整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至少不再像個野人了。
他又就著水龍頭胡亂洗了把臉,將過長的頭發往後捋了捋,雖然還是有些落魄,但總算有了點人樣。
當他走出來時,一大海碗堆得尖尖的白米飯,和一盤色澤油亮、香氣撲鼻的回鍋肉,
一盤金黃鮮嫩的西紅柿炒蛋已經擺在了一張空桌上。
“快吃吧,趁熱!”
王老板招呼了一聲,又去忙活自己的生意了。
李燼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幾乎是顫抖著夾起一塊五花肉送入嘴裡。
肥瘦相間的豬肉帶著豆豉和辣椒的濃香在口中爆開,
那久違的、屬於“人間”的煙火氣,瞬間擊中了他的味蕾和靈魂。
他狼吞虎咽起來,米飯大口大口地扒拉著,菜肴的風卷殘雲般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