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冰冷、沙啞、帶著明顯譏誚意味的聲音,突兀地從房間最陰暗的角落響起,如同指甲刮過生鏽的鐵皮:
“可笑。”
僅僅兩個字,卻讓牛戰士渾身的肌肉瞬間再次繃緊!
他猛地抬起頭,因為動作過大牽扯到傷口,
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但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依舊如同獵鷹般,死死盯向聲音來源的陰影處!
不是他!
牛戰士立刻判斷出來。
之前那個年輕人的聲音雖然冰冷,但更趨於平淡和漠然。
而這個聲音,蒼老、沙啞,充滿了歲月沉澱下的詭詐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嘲弄,仿佛看透了世間的愚蠢。
“誰?!出來!”
牛戰士低吼道,聲音因為疼痛和警惕而顯得有些嘶啞。
他將帕克往自己身後又挪了挪,儘管自己身受重傷,但保護弱小的本能依舊驅使著他。
屋內出現一團黑色煙霧。
下一刻,一個身披陳舊黑色兜帽長袍、身形乾瘦佝僂的老者,緩緩地從黑色煙霧中邁步而出。
他的袍角仿佛沾染著永不消散的夜色,周身繚繞著若有若無的、帶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霧氣,使得他周圍的光線都似乎黯淡了幾分。
他手中握著一根扭曲的木質法杖,法杖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紫黑色光芒。
正是黑氣巫師——刀龍。
他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掃過狼狽的牛戰士和他身後昏迷的帕克,
最後落在牛戰士那雖然痛苦卻依舊挺直的脊梁上。
他剛剛利用魔法穿梭抵達附近,
正好捕捉到了牛戰士那句“我依然是牛戰士”的宣言,
這在他聽來,簡直是弱者最無力的自我安慰。
刀龍最近的心情可謂極其糟糕。
自從失去了李燼那個完美的耗材之後,他又陸續“招募”了數十個實驗體,
試圖再次完成那個危險的吞噬法陣儀式。
然而,無一例外,所有的實驗體都在法陣那撕裂靈魂、侵蝕肉體的極致痛苦中崩潰、瓦解,
最終化作了一灘灘毫無意義的焦炭,被他隨手丟棄進了熾熱的岩漿之中。
連續的失敗讓他愈發焦躁,但也讓他摸索出了一些規律。
他意識到,或許並非單純依靠肉體的強度或意誌的堅韌就能成功。
他需要一個擁有強大“信念”的載體,一種近乎盲目的、能夠支撐其對抗法陣痛苦的“信仰”之力。
為此,他耗費心血,改良了一個古老的指引魔咒,
這個魔咒能夠模糊地指向那些內心擁有堅定執著信念,並且潛藏著強大力量種子的存在。
而這個改良後的魔咒,清晰地指向了這座小屋,指向了剛剛失去了牛符咒的牛戰士。
刀龍看著牛戰士那警惕而又虛弱的樣子,心中冷笑。
一個剛剛被奪走了力量源泉、身受重傷卻還在嘴硬的摔角手?
聽起來像是個不錯的……實驗材料。
至少,他那句“依然是牛戰士”的蠢話,
證明他內心有著某種可笑的、或許能夠利用的信念。
牛戰士見對方現身,雖然心中震驚於對方詭異的出場方式和周身不祥的氣息,但還是強自鎮定地問道:
“你是什麼人?你和剛才那些人是一夥的?”
他希望能弄清楚對方的來意和陣營。
刀龍發出一聲低沉的、仿佛夜梟啼叫般的笑聲:
“一夥?不,我與那些藏頭露尾的影子,並非同路。”
他否定了牛戰士的猜測,這稍微讓牛戰士鬆了口氣,但接下來的話卻更讓他心驚。
“我是誰?”
刀龍向前微微邁了一小步,周身的黑氣似乎更濃鬱了些,
他那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
“我是可以賜予你真正力量的人,迷途的戰士。”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牛戰士的身體,看到他內心的虛弱和不甘。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麼可悲。”
“你所謂的戰士精神,你堅守的信條,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顯得多麼蒼白無力!”
“它們能治好你斷裂的骨頭嗎?能讓你保護想保護的人嗎?不能!”
刀龍不停的說著一句又一句的紮心的話。
“一個真正的戰士,不僅僅需要一顆看似強大的內心,”
刀龍緩緩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牛戰士的心臟,然後又指向他肌肉虯結卻無力護住自身的軀體,
“更需要與之匹配的、足以碾壓一切敵人的絕對力量!而這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