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將他僅有的希望,都係在耬車之上。
扶蘇其實也心疑,自他今日入殿,嬴政便沒正眼瞧過他一眼。看他神情淡漠,似乎自己做了什麼得罪了他的事情。
但是扶蘇又自問問心無愧。
“王上,正是此物。”魯仲指著兩宦侍呈上來的耬車。
耬車被停放在贏政案前的地上,贏政微微瞧了一眼。
“稟王上,此耬車下官今日已試著在地裡播種過,不僅輕省了許多人力,而且能能減少播種時間。若是大力推廣,必定能讓糧產大增。”
魯仲熱切陳述了一番,眼中洋溢著光彩,本就是在說一件了不起的傑作,但是嬴政聽著,隻覺得陳腐無趣。
此刻,魯仲心裡忽的慌了起來。
是啊,他怎的忘記,王上其實從未接見過任何出色的匠人……
扶蘇心笑。
嬴政何其心高氣傲,好大喜功;區區農業之上的玩意兒,想來他並不會以之為奇。而且這些事,向來是由王綰、馮去疾之流負責操辦。
能占據他心思的隻有一樣,那便是平定六國。
“君父,此物若是能在我秦國境內得君父詔書全麵推行,便可使秦地百姓們糧產大增,如此一來,我秦國便再無需為糧草征用之事勞心。”
“善。”嬴政一聽到軍糧充足,忽的變得振奮了起來。“寡人會將此事交付蒙毅去辦。”
“蒙上卿,亦是個不錯的人選。”
“依你之言,這件事還有其他人選。”
“回君父,兒臣以為,將作少府手下……”
“章邯?”嬴政直接道。
“君父也識得此人?”
“此前,蒙武曾向寡人力薦此人。”
“既得蒙老將軍在君父麵前薦舉,可見章邯此人卻有些實力。”
嬴政忽的擰眉,“朝中可辦此事的人,多如牛毛。而且,據寡人所知,他此時正在帶領刑徒修建館舍。”
扶蘇心一緊,忙作揖道,“此事但憑君父決斷。”
“此事勿要再議,寡人會交給蒙毅去辦。”
“兒臣遵命。”
驀的,嬴政忽然又問,“寡人記得,這耬車是你的主意?”
扶蘇作揖,“稟君父,正是兒臣。”
嬴政坐在上座,手指敲打著漆案,目如鷹隼,眼神犀利無比,隻道,“那此事便秋後再見分曉。”
啊!?
什麼叫做秋後再見分曉。
他這是白辛苦一趟嗎?
魯仲聽聞這話,隻覺自己似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心灰意冷,也不知自己是怎樣拜辭大王的,便灰溜溜地出了鹹陽宮。
扶蘇則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在嬴政心目中的地位還有印象,並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變。
“君父,兒臣也告退了。”扶蘇作揖,就要離開。
“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