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弱麵色鐵青,雙唇緊閉,那一張張方臉黑的不輕,像是鐵秤砣。
“後相莫不是言過了!竟然出言辱沒秦法。”
說齊王糊塗吧,他一直使得齊國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齊國朝堂上鬨劇一幕幕接連不斷。
但是他卻也有不糊塗的時候。
這個時候,齊王卻忽的起身了。
他走到亭中。
即便田建再垂垂老矣,神態萎靡,可一身深紅色冕服在身,王冠在頂,十六道垂旒齊齊晃動,自有幾分威儀。
不過,不像個王罷了。
齊王建來到扶蘇麵前。
“還請扶蘇公子和秦國上卿息怒。今日之事,皆是因伏生而起。而齊秦交好多年,何必因為區區一介儒生,而鬨的劍拔弩張呢。”
“而且,舅父絕對不敢無禮於秦國公子。”
齊王建記得他母親的一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個時候就是屈的時候。
後勝不知,可是齊王建卻看出來了端倪。
公子扶蘇方才的指責,毫無根由,分明是故意發難。舅父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他們的。
而一旦坐實了相國的罪名,秦國就有了發兵的根由。
舅父一心為國,想要讓扶蘇公子回國,以挽救齊國朝堂。他這個外甥,不能眼睜睜看著舅父落入秦國人的圈套。
秦國人應該是早就知道了舅父的計謀,故意上鉤。可憐舅父當局者迷,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秦國人給齊國挖下的陷阱。
秦人顯然也不是有備而來,反利用了舅父給秦國公子設下的計策。
後勝見到此景,怎能不眼眶一熱。
大王竟然知道這個時候挺身而出,還意圖化解他被秦國人攻訐的局麵。
此時,就連公子扶蘇也不由得對齊王另眼相看。
齊王說罷,後勝也趕忙跟著賠罪。
“後勝絕無詆毀秦國律法之意,方才言辭之中若有冒犯,還請扶蘇公子明察。”
這般謙和乖順,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積極認錯,扶蘇若是還揪著不放,就說不過去了。
但齊國人頻頻故技重施,每次都來這套,扶蘇雖然膩煩,可是確實無火可發。
扶蘇隻得道。
“既然有齊王都為後相說情,那麼扶蘇便信齊王一次。也希望後相確實不敢冒犯吾國秦律。”
既然如此,那吾便順水推舟,遂了你的願!
後相一顆心剛落了地,扶蘇忽的話鋒一轉。
“齊王、後相——扶蘇乃吾秦國儲君,來汝之齊國,乃是本著交好之心。但今日齊人伏生言辭過甚,詆毀扶蘇,難道不算是欺吾秦國?”
說這話時,扶蘇還是看向後勝。
膽敢設計他,好大的膽子!
後勝聽了,自然駭然失色。
公子扶蘇確實是不再對他惱火了,可是現在卻開始向伏生發難,還冠之以欺辱秦國的罪名。
雖然事情發展到這樣,正中了後勝設下的圈套,他可全身而退。
而且伏生本就是替罪之人。
用他的死,換取公子扶蘇離開齊國,就是今日後勝的意圖。
但是這樣大的罪名,推給伏生一個人,事情怕是不會這麼輕易就了結。
“扶蘇公子,伏生無狀,但是他絕對不敢對秦國不尊。”
“後相——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麼過錯?”
扶蘇雙手按在劍柄之上,雙眼戲謔玩味地打量著後勝。
扶蘇一臉漠然,周身散發著一股戾氣,逼人不敢靠近。而扶蘇語氣之中,問責之意更是滿滿。
而後勝,這個年至八十的老者,身居高位多年,試問這天下有誰不知道他後相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