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戊聽了,立刻上前衝著扶蘇作笑。
“看來人人都曾與太子同樣有過對天地萬物的疑惑。”
嬴政聽了,一絲不愉快從心底滑過,但是他未在眾人麵前表露出來。
嬴政走到扶蘇麵前,拍了拍扶蘇的肩,忽的鄭重其事道:
“扶蘇,為太子,當以國政為要務。此等於家國大業無關之事,當少思之。”
扶蘇自然答應了。
“兒臣遵命。”
眾人談罷,又見日薄西山,便紛紛下山去了。
回宮的路上,扶蘇隱隱約約感覺到,嬴政似乎有心事。
馬車平穩的在鹹陽城內寬敞的大道上行駛著,嬴政坐在車內,整個人對著車前的幕簾,眼前漸漸陷入一片黑暗。
這天地萬物,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呢。
嬴政雖然知道,蒙毅說這話是無心,但是他不得不多心。
人死後,將往何方?
死,是個問題。
嬴政陷入了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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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郡,沛縣豐邑。
太陽晃晃悠悠沿著高山的肩膀從高空往地處慢慢溜坡。
沼澤中,水窪地裡,大蛤蟆敞開了肚皮,呱呱呱的大叫。
放牛的牧童正在吹塤,悠悠揚揚的聲音從大山裡一路吹到了院門前。
門前公雞追逐母雞的場景已經落幕了,零零散散的秕穀落在地麵上,被母雞們圍坐一團,競相爭搶。
農夫們勞作過後,將木耒木耜扔在大柳樹下,圍坐成一團。
而一個老者劉煓則一個人坐在河邊,靜候著星星從天幕上冒出來。
劉煓心裡有事。
鄉野裡,最以長者為尊。
幾個年輕人見到劉太公悶悶不樂,就湊了過去。
“劉太公,天下一統,秦王又變法,如此正是好年歲,為何太公卻一人獨坐河邊啊?”
劉太公便問。
“小子,可有見過劉季啊?”
眾人一聽是劉季,便紛紛搖頭離開了。
劉煓今年五十出頭好幾了,黑發裡摻雜著不少白發,身子也漸漸萎縮了起來,瘦啊。
這炎炎夜晚,他敞開了衣襟,裸露出了一排排整整齊齊的乾巴巴的肋骨。
按道理不是該下地的年齡了,但是大兒子早夭,隻剩下二兒子和四兒子。
二兒子倒是本分,老老實實耕地做活,可是四兒子,整天遊手好閒,不做實事。
天一亮,人就沒了,可是等到天黑了,劉季肚皮癟了,人就又回來了。
他來了,也不光明正大進門,而是偷偷摸摸翻入院子,而後在灶上的鍋裡找他母親劉媼給她留下的飯。
所以他就隻有繼續自己動手,以供養他和他的妻子。
而今日,劉煓坐在家門口,也是為了等他。
不過往常等劉季,是想抓個現行,罵他一通,讓其自討生路去。
遠處,幾個為老不尊的人衝著劉煓喊話。
“劉太公,汝子夜裡偷食,辛苦異常,汝何不分地予之,也好讓他自己自食其力。這樣,太公也不用每天在家門口蹲人了。”
劉季聽了,抄起草鞋就扔了過去。
隨後,樹下那幫人紛紛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而後扛著農具,紛紛還家了。
劉煓是不會給劉季分田地的,以前是,現在是,往後也是。
因為這劉季,不類我。
想當初,劉煓在地上乾活,劉季的母親劉媼本來應該來送飯了,但是卻好久沒有過來。
隨後劉煓又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等到劉煓循聲走了過去,卻見她衣服敞開著,上麵還趴著一個人。
劉媼腆著臉,自說自解,說是她走累了,就躺在大澤之坡上,夢中遇到了一個神,遂與之交合。
此事過後,很快,劉媼就懷孕了。
劉媼自己解釋說她是在夢中遇到了神,遂與之交合。
(此事見於《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