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黑夫,眾人喜,他則憂。
驚問道:
“仲兄為何不樂?如此,我們兄弟三人可闔家團聚了。”
黑夫暫時拋卻了對這新消息的懷疑,轉而雙目變得空洞起來。
“真的有這麼一天嗎?我們老秦人不打仗了。”
黑夫低頭望望自己的手,滿是老繭。
黑夫還在納悶呢。
好事來的這麼快。
黑夫尚且在懷疑此事的真假,可是遠處已經有秦人留起了眼淚。
驚見到這場景,一時間也望著殘陽如血傷感起來。
比起戰事的危險,在潮濕悶熱的楚地戍衛,鎮壓楚地百姓,更為艱辛。
而且因為沒有戰事,所以他們的軍功無法晉升,也無法為家中帶去功勳和爵位。這一切,就相當於,他們被困在了楚地。
驚驚喜道:
“不過,聽陛下的意思,吾兄弟幾人終於可以還家了。”
黑夫聞言,也振奮起來。
黑夫腹誹:是啊,不管怎麼樣,我們不用再待在這個鬼地方手受窮受困了。
黑夫老早就發現了,這荊楚的老百姓的日子,過的比他們這些戍邊的將士都要滋潤。
兩個人這才互相碰胸膛。
輕車的車輪飛速的轉動著,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輕。
老秦人做夢都不敢夢的那一天,竟然突然降臨在了麵前。
很快,軍營之中飄出了歌聲。
黑夫和驚兄弟二人緊緊握住彼此的手,莫名其妙也跟著唱了起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帳中昏睡的衛長聽到聲音,緊著步子趕了過來,他一手按著長劍,一手提著短鞭,走出軍帳,到了外麵一看,卻發現外麵已經是一片混亂。
聚眾議論的議論,圍在一起唱歌的唱歌,更有人把利劍直接丟在了地下。
哪裡還有行伍嚴整肅穆的樣子!
“衛長,陛下決定裁減大軍,放士卒還家了。”
衛長在原地頓住。
隨侍對著衛長說了所有的情況後,衛長很是機敏的察覺到:
“竟然會有這種事?那我大秦軍功爵製何在?”
這一聲暴嗬,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非戰,何以升?”
“可,天下大定,本就再無戰事。不若還家,種地營生。”
“當是,當是。”
但是衛長還心心念念,想要做個像王賁一樣的大將軍呢。
……
……
……
會稽郡,鬆江彙流入海處。
(今上海鬆江)
崖岸上,排滿了密密麻麻的黑頭。人人都來觀望秦皇。
而在海岸邊上,更有一大群護衛聽著驚濤拍岸,肅穆嚴整以待。銀色貝殼在太陽的光照下不斷的閃耀著。
萬裡汪洋,碧波澄澈。
天水相接之處,寬闊無垠的海麵上,飄著一艘巨船,船上麵插著數杆黑色的旌旗。甲板上,有一大群人站著。
大家對此議論不已,他們相信,嬴政一定就在人群之中。
甲板上,儘是功臣將卒雲集。
眾臣跟著嬴政,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如今又跟著嬴政漂浮在這東海上,此時,他們的心情,就像是這大海上麵的波濤一樣,起伏不定。
驕傲之情,在胸膛裡油然而生。
嬴政登高而望,極目遠眺。迎著海風,望著東海以東的茫茫一片藍白交際處,嬴政捋捋胡須。
一個全新而未知的世界,就在這海的另一端?
“這東海以東,當真有陸?”
扶蘇對曰:
“若夢非假,自然是有的。”
這父子兩在說什麼,旁人自然是聽不懂的。
隻聽到扶蘇又道:
“陛下,臣以為,或許可派人東渡,若尋到大陸,不就恰好證實了扶蘇所夢究竟是真是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