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看了眼範增,徑直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者,哪家兒子不挨訓。”
嬴政是執迷求仙,但是不是昏了頭了。
範增又問:
“那殿下為何之前戰戰兢兢,不出宮門。”
“你父親若是要去問長生不老之術,你能說什麼,一樣的道理。”
扶蘇很快便想起,從前,他也勸他的父親不要吸煙,吸煙有害健康,但是無論他怎樣苦勸,他的父親最後還是因為吸煙太多,死於肺癌。
範增聽了,自然無可辯駁。
在這樣緊要的時候,嬴政和扶蘇父子兩人說了說話,扶蘇心頭也輕鬆了些。
再說了,他從小到大幾乎一直都是挨罵長大的,嬴政罵罵他,他竟然還覺得爽快了許多。
當然,這不是孝,是有些賤了。
暮色很快襲來,夜間寒氣也浮了上來,秋日夜間的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了。
剩下一部分武將都隨著嬴政在帳中宴飲,再者,便是幾個公子。
扶蘇雖然是大兄,但是這十七個弟弟,自然認得真的不是很全。所以今日這黑壓壓做了一大片,在扶蘇眼中竟然都是青澀卻又陌生的。
但是扶蘇的眼神,自然而然飄到了座位的最後麵。
隻是坐在末端的胡亥,模樣已經漸漸像個大人了。好在,胡亥現在滿腦子都是之乎者也,仁義禮智信,當初讓他學樂器,學儒家君子六藝,委實是個絕妙的安排。
還真是時光易逝啊。
正在扶蘇為此感到開心的時候,他卻忽的發現,胡亥竟然偷偷從宴會上溜走了。
趙高一直都對一件事感到好奇。
太子為什麼總是對十八世子那麼關心。太子還是公子的時候,就一直很關注十八世子。等到成為東宮,甚至於,直接為他找師傅,還曾為了十八世子,特意在華陽宮宮牆上開了一道門。
諸公子之中,其實十八世子的出身最是卑劣。十八世子的生母,可是胡人。
這是他最劣勢的地方,但是十八世子最大的優勢,則是在於他的頑劣天性,以及他是諸公子公主之中最幼小的。
而如今看來,十八世子也是比任何人,都要崇拜太子。
太子對十八世子這麼好,究竟是因為胡亥沒有爭儲的可能性,還是因為,十八世子最有可能奪取儲君之位……
有待商榷。
夜黑月高,胡亥因為既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又不被允許飲酒,所以便一個人溜出去了。
他出來,是為了報仇。
胡亥走出殿外,借著月光和燭火,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兩邊都站著內侍,他們見到十八世子偷跑了出來,竟然也都默許了。
學儒,並不會讓胡亥放棄自己的本性。
借著月光,胡亥小兒穿上了自己的鞋子,等到他穿完鞋子以後,他東張西望,發現他的哥哥們的鞋子全部都井然有序的排成兩列。
胡亥一直為一件事感到苦惱。
他出生最晚,為諸公子之中最末。
個子也最小,就是起的名字,也很隨意。
因為他母親是出生微賤的胡人,而他又恰好在亥時出生,所以他叫胡亥。
而仲兄、伯兄,他們二人是君父最為器重的人,是故名字皆寓意極好,一個為扶蘇,一個為將閭。
仲兄待我,向來都是最好的,比君父待我還要好。
可是,其他兄長們,他們見君父喜愛我,經常在背後欺辱我。
那些兄長們平日裡見到我都說我不學好,還經常揉我的頭,還有人騎在他身上,還有兄長戲弄他,讓他扮做大虎在地上爬來爬去。
胡亥原本就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
我必須報這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