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秦國鹹陽宮的宮門大開,以迎接百官。
而皇城內的兵力增加了一萬,以備戍衛。
蒙毅的馬車是最後才到達宮門前,他到時,宮中已經停了幾十輛馬車。
蒙毅晃著步子,今日將是一場硬仗。但是這場硬仗隻有他能幫皇帝打下去,皇後一介婦人矣。
蒙毅輕車熟路登大政殿前的台階,他在腹中醞釀著今日的說辭,而蒯通的話,他也聽進去了。
或許,是到了他蒙氏一族給群臣表個態的時候了。
無論結果如何,帝國內部因為改革而起的鬥爭,都將徹底結束。
蒙毅正在作想,可忽的,前方傳來一陣高呼。
“太後駕到——”
蒙毅一聽,雙腳頓時融化在了地上。
他急急忙忙彎腰作揖,雙手並攏,恭恭敬敬。蒙毅非常驚訝,這個蒯通,他一介布衣,從未入過皇宮,更沒有見過太後,他是怎麼知道太後會插手此事的。此人還真是料事如神啊!
而帝國的太後,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穩健,氣度不凡,儀態雍容。
太後羋蘭是步行走到這大政殿的,她遠遠就看到了蒙毅。太後問左右道:“這個時候,百官都已經入殿了吧,為何獨獨司寇一人還在殿外呢?”
“太後恕罪,小人不知。”
“哀家聽說,陛下下詔讓司寇奉命協助皇後審理此案,看來是要將這件事交給司寇處置了。”
“前朝大事,小人不知。”
羋蘭沒再說什麼。隻是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來,她的母族。
羋蘭加快了步伐走到蒙毅麵前。
“微臣拜見太後。”
“平身吧。司寇莫不是上朝來遲了?”
蒙毅心中微微一驚。
“回稟太後,鍾聲未響,臣並不算遲。”
羋蘭聽了,不再說什麼,她看著麵前這個胡須冉長,儀態端正的男人,自然想到了先帝。
“先帝在世時,時常在諸臣麵前誇獎你,說你做事一絲不苟。”
“太後謬讚了。臣也聽聞,先帝駕崩已有一年,但是還時常為太後掛念。太後對先帝情深義重,倒是教微臣拜服。”
情深義重?
太後的臉色忽的變的很是蒼白。她從未得到過他,即便他已經駕崩了,她還是惦記著他。羋蘭啊羋蘭,你比起秦國的宣太後,終究是差了太多。
正在這個時候,鍾聲忽的響起。
宣太後看了看蒙毅,“隨哀家一同入殿吧。”
蒙毅的聲音有些僵硬。
“唯!”
蒙毅非常氣惱,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陛下改革留的爛攤子還未解決,就開始給人落下話柄,可是隨後,太後又開始對秦國的事情橫加乾涉。
太後的出現,讓蒙毅訝異。但是卻讓朝中功勳老臣十分驚喜。
須知方才,鍾聲響起,諸臣卻並不對朝堂上的皇後做拜。這讓皇後很是難堪。
隨後,太後駕到,卻引得這些老臣齊齊作揖。
“臣等拜見太後。”
太後欣然一笑。
“諸卿平身。”
太後駕臨,皇後豈敢還坐在上座,自然是急忙站起,親自過來攙扶太後。
讓蒙毅感到意外的是,這一幫老臣見到太後出現在朝堂上,一個個非但不意外,而且還齊齊表示歡迎。
蒙毅見到這一幕,自然要做一番猜想,難道說太後和諸舊將……
沒想到,舊將居然將目光移到了帝國一向深居簡出的太後身上。
皇後攙扶著太後,驚訝之餘臉上還露著禮貌的微笑,皇後柔聲道:
“臣拜見太後。敢問太後怎麼會忽然來到大政殿呢?”
太後並不作答,她自顧自的坐到了上座,引得尚書台的諸臣一個個皺起了眉頭。皇帝將大權委任於皇後,那便是讓皇後暫行陛下的權力,所以皇後是有權坐在皇位上的人,而太後則不可以。
張蒼首先不喜。
太學諸臣也擔心,今日怕是要出現變故。
太後坐定,這次才對著一臉尷尬的皇後說道:
“禦史的事,哀家早已經聽說了。”
隻這一句話,就將矛頭指向王戊,更是讓皇後背後發涼。
“哀家伴隨先帝三十餘年,孕育陛下,及至陛下建極登基,在位一年,哀家從未參與過國中朝事,此為恪守婦道。”
“但是今日,哀家卻不得不離開高泉宮,來到這大政殿,為的正是這件事。”
張蒼首先起身,來到太後麵前。
“臣張蒼拜見太後。”
太後雙眼微微眯起,這就是他兒子的得力助手。
“你就是張蒼。據說你也是荀卿的土地,是韓非、李斯的徒弟。”
這接連提到兩個因為政治紛爭而死在秦國朝堂上的人,自然讓滿座嘩然。這兩個名字,可是很久沒有在秦帝國的朝堂上出現了。
太後一開口,便以驚人的氣勢壓住了諸臣。
張蒼老老實實答道:
“正是。”
“哀家聽說過你,自你擔任太學令,昔日齊國稷下學宮之士,紛紛被招引前來。而太學之中,如今被分列為兩派,一派治的是儒學,為皇帝陛下收集天下之書,編纂《史記》,又為天下人編纂各種書籍,以為統一文字;而另一派,治的是法學,學成後,將通法之士交予大理寺,以為秦吏。”
“太後所言一字不差。沒想到太後並不似傳聞中那樣深居宮中,而是非常關心前朝大事。”
太後很是平靜的笑笑。
“張蒼,汝為太學令可是幾年了?”
這問題問的奇怪,張蒼自然心虛。
“回稟太後,微臣為太學令,不過半年之久。”
“那你從前可有在這朝堂上議事?”
張蒼搖搖頭。
“未曾。”
“也就是說,先帝在世時,你不得重用。”
“是。”
太後隨即又看向朝中的一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