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關中,一條黃土直道,從鹹陽城出發直達隴西郡府,像是烙在綠原上的傷疤一樣,非常醒目。
為首的人,正是章邯。
他胯下是純黑色的馬,鬃毛發亮,腰腹飽滿,腿部十分粗壯,再配上上好的馬鐙馬鞍,更顯得這匹馬不同凡響。
在一眾黃色駿馬之中,這匹純黑色的駿馬挺立在最前方,後麵的人都在看著章邯的後背和後腦勺。
夏天炎熱,出行隊伍本走不了太快,好在如今有了馬鐙馬鞍,人人騎馬都方便了起來,於是乎行軍隊伍行進速度極快。像是一條巨蛇急速行進,田壟的農婦農婦看到紛紛放下挑擔駐足觀看。
章邯心事重重的,恰恰是因為章平說了那番話。既然二世還在考驗他,那麼這次的事情,並不簡單。而且章邯現在完全從護軍都尉的清夢中醒過來,他隱隱感覺二世和蒙恬、張蒼他們有事情瞞著他。
酷暑時節,章邯抬頭看到火辣辣的太陽,往脖頸處一抹,全是水,都涼了。
又走了一會兒,章邯看見路旁邊有一條河,章邯勒停了馬,對著身後士卒道:
“原地休息,紮營喂馬喝水,等過了日中天再繼續前進。”
讓章邯微微感到奇怪的是,這些長途跋涉的士卒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喜悅之色。
士卒,也是人,七情六欲,喜怒哀樂都是有的。
在這種酷暑的日子裡行進,汗流脊背,外麵還套著甲衣,自然悶熱極了,這種時候喊停,無異於雪中送炭。
但是這些士卒隻有一少部分臉上帶著笑,高興地應和他,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一臉警惕的看著章邯。
這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對章邯投向警惕的目光,隨後又一個個低著頭下馬,牽著馬走向了河邊。
章邯被這些人的眼神看的猶如芒刺在背,心中不免疑惑。
章邯這才察覺到,此番他來,帶的都是都尉府的列將,這些士卒們,多是他們的舊部。
章邯自己才帶了二十人。
安營,這裡可是一片空地,四麵都是農田鄉人,章邯等人隻好來了一棵大柳樹下。
章邯獨自坐在柳樹下,對外聲稱說他要休息會,其他列將也不便打擾,不好在旁邊陪同。
章邯假寐了一會兒。他的心腹許斤守在章邯身邊。
章邯閉著眼睛,抱著懷裡的大劍,對自己的心腹許斤說:
“部隊後方的那些士卒都很可疑啊。他們不像是軍隊出身,舉手投足,更像是死士。”
“小人也注意到了,這些兵確實行為古怪,他們一路上都盯著都尉。但是他們都是列將的人,許是之前沒有見過都尉吧。”
章邯這才睜開眼,眼神無比鋒利,幾乎能割斷衣帶。
都尉府的將軍,都是軍功世家出身。能在都尉府裡當差,也多是鹹陽城的土著。今日他帶過來的將軍,都是平日裡最‘孝敬’他的幾個。
章邯又低頭閉目靜思。
“你一會兒起身看看,有沒有眼睛在盯著我,如果有,你就告訴我起風了,給我蓋衣服。”
“都尉未免多慮了。秦國誰敢陷害都尉呢?”
“那要是你我可能死在這裡呢。”
許斤身子一涼,這才向後退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