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同的老卒說的沒錯,皇帝就是一隻被供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能看到的也隻是有人想讓朕看到的。”
他抬手指了指南直隸。
“朕下旨所有通過院試之人皆可入京科考,但那南直隸來的學子卻寥寥無幾。”
“讀書人掌天下輿論,他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隻是放棄進京科考就能左右大批民意背離朝廷。”
“他們不來,朕就不能把他們調離南直隸去往其他地界,同時有他們在,朕派去的官員就會被架空。”
崇禎挑了挑眉。
“聖旨被稱作天子禦令,但到了地方卻能輕易將其變成一張廢紙。”
“而你們和朕一樣,都是被圈養在京城這座大籠子裡的鳥雀,所知道的也無非是下麵的人想讓你們知道的。”
說到這他笑了笑。
“所以架空皇權其實很容易。”
“掏空國祚也很簡單,讓朕變成瞎子聾子,再把所謂的奏章把你們這些重臣耍的團團轉即可。”
他說完,擺擺手示意要起身請罪的劉鴻訓坐下。
“所以知道了這些,朕的疑惑和你的問題也就都有了答案。”
“為什麼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呢?”
“貪的太多,擁有的太多所以怕死。”
劉鴻訓臉色凝重無比,雖然陛下的語氣輕鬆聲音很淡,可卻將大明的隱患一語道破。
崇禎對著禦案指了指:“那是南直隸的官員給朕送來的,你先看看。”
劉鴻訓依言起身,可在看過那些南直隸送來的奏章後臉色更黑了。
崇禎元年正月初一,淮河之底出現一上古石碑,上書八字。
龍德正中,聖躬膺瑞。
此乃上天褒獎陛下品德端正,天命所歸。
崇禎元年正月十一,南直隸耕牛出現牛疫,羸弱、不食、多斃。
若再不治恐南直隸無牛耕田,田畝荒廢無產,請陛下定奪。
崇禎元年正月十九,徽州府劉姓之家一老翁強娶鄰村二八之女,官差至,其蔑言,我三兒皆戰死沙場,按陛下旨意我有特權律法不懲,爾等若阻吾必進京告禦狀。
此事觸犯律法,然與陛下優待從軍之人親眷旨意相悖,臣等不知如何是好還望陛下定奪。
崇禎元年正月二十一,鬆江府一秦姓之家兒孫七人儘皆入衛所從軍,軍餉翻倍其一家每年可得白銀一百五十餘兩,然其衛所掛名並未真正從戎,陛下對軍人身份如此看重,臣不知該如何處置,請陛下定奪。
崇禎元年正月二十,蘇州府一從軍之人戰死,其妻被當地一人強辱,然強辱之人乃一軍中傷殘老卒,按陛下旨意此等老卒當贍養享特權,還望陛下定奪。
崇禎元年....
看著肺都快要被氣炸的劉鴻訓,崇禎搖搖頭:“他們在用這樣的方式來切割撕扯朕的精力,把朕困在這些瑣碎卻又真實存在的小事裡,無暇再顧及其他。”
說完,起身來到掛在禦書房的大明地圖前,伸手對著南直隸的方向一指。
“這,又何嘗不是真正布局之人,用來撕扯朕精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