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不息翻越山嶺。
從某座陡峭山脊下行時,風送來濃鬱水汽,夾雜著江水特有的土腥味。
不太習慣這味道,清冽的雨氣和霧氣更適合自己。
隻模糊記得一片廣闊草地,草很高,在風中晃動,到處都是蛙鳴和野鼠穿梭窸窣聲。
好像還有個奇奇怪怪的岩柱。
可越來越濃的水汽讓黑蛇懷疑記憶是否出錯,當眼前豁然開朗,所有的草和灌木叢在同一高度消失,麵前是堆積的厚厚碎枝浮柴,散發枯朽與潮濕味,再往下是覆蓋了泥塵的亂石灘。
不遠處寬闊江水一次次衝刷岸邊嘩嘩響。
黑蛇知道這個方向有條江,可眼前所見,原本清澈江水渾濁不堪,江麵寬闊得超出記憶,撲來的水汽帶著一股涼意。
大概是自己的記憶出錯了吧……
隻有飛過天空的烏鴉知曉,渾濁寬闊水麵之下,正是那片豐茂的草甸。
上遊暴雨引發洪水,兩天時間就淹沒了草甸,淹沒這片被山巒環繞的小盆地,使其淪為渾黃湖泊。
濁水倒灌進溪澗與山溝溝,溪水與江水交彙處保持了清澈水質。
岸邊堆積的碎枝浮柴裡夾雜許多死魚,和溺斃膨脹的各種走獸屍體。
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
不知該執著尋找記憶中的草甸,還是就近找個地方覓食。
黑蛇高高昂起腦袋,近視眼看不清對岸山脈,隻能看見朦朧模糊的青色虛影,附近成群的野鴨子嘎嘎叫,一個個不斷從熱感應畫麵消失,隨即熱源在另一處出現,偶爾有白色大鳥掠過水麵,投入山坡鬆林裡。
就在黑蛇糾結如何獲取獵物時,忽然察覺渾濁的江水在後退,露出去年秋的密密麻麻光禿草杆,淩亂折斷或倒伏,所有一切都被淤泥包裹。
水怎麼走了?
光滑平坦的腦仁對此感到難以理解。
野鴨子們展翅飛走,烏鴉家族盤旋落下開始享用盛宴,但警惕的與黑蛇保持距離。
黑蛇沒關注死魚,也沒注意那些走獸屍體,氣味不對,沒有熱量,也不會動,當成石頭木材忽略掉。
忽然,信子捕捉到異常氣味。
很陌生,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獨特怪異。
吞吐信子一遍遍分析確認氣味來源,身軀緩緩無聲移動,沿著由浮柴標記的最高水位線走走停停。
遊至某處平緩土坡,停在一個格外古怪的東西附近。
用信子一遍遍分析解讀,先確認是否有威脅。
謹慎繞行半圈。
這東西沒有熱源,靜止不動,但又不是死物,熱感應切換模式,能看見微弱怪異生機,確認是活的。
大概普通野豬體型粗細,兩端看起來像是被截斷,斷裂處露出的組織看似肉質,泛白色,卻嗅不到絲毫肉味,混在碎枝與浮柴堆裡,顯得格格不入。
與走獸血肉無關,亦非草木芬芳,而是一種帶著泥土氣息的陌生氣味。
黑蛇盯著怪東西觀察,維持攻擊姿態小心翼翼纏繞上去。
肌肉發力勒緊!
沒有反抗,渾厚且充滿韌性的反彈,質地近似於活生生的肥肉……
鬆開後恢複原樣,這東西讓黑蛇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