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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之外,火光遍地,煙灰嗆人。
殺戮聲漸歇,隻餘零星哀號。
孫殿雄、馮天翔一左一右擋在出口,身上血跡未乾,手上長刀還在滴血,硬生生把路封死。
“放我出去!我叔叔是滬上道台!”一名肥頭大耳的紳士擠到前排,抓著袖口,聲音都在抖。
“我是巡捕房的探長!”有人舉起巡捕帽,幾乎要往孫殿雄臉上砸。
“英吉利人是我的合作夥伴!放我出去!”
“我有米利堅國籍!”
任憑眾人吵成一團,兩人隻是冷眼旁觀,腳下紋絲不動。
若有人再往前挪一步,刀鋒“鏘”地一亮,橫在胸前。
兩個渾身血汙的壯漢站在火光裡,便似兩尊殺神,把所有人嚇得噤聲。
“諸位先生、女士,請不要輕舉妄動。”一個帶洋腔的漢語從煙霧裡傳來,“這是金人朝廷與黑幫火並,洪門的先生們已經消滅強敵,請諸位務必聽從他們的指揮。”
此時,威廉才慢悠悠從煙霧中走出來,拍了拍肩上灰燼。
陳載戎看到威廉手上的令牌,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
兩方人馬迅速平定局勢,甚至讓這幫紳士名流重新坐好,隻是周圍屍體顯得十分不和諧。
“放心,諸位都是大滬上響當當的人物,我們不會傷害大家。”
陳載戎出來安定人心。
話音剛落,前方五色煙霧驟然一消。
眾人焦躁不安的內心隨之一靜。
煙霧散儘,一名身著明朝衣冠的道士立在屍山前,衣襟無風自擺。
漢人剃發易服近三百年,今日明朝遺風堂而皇之立在華夏大地上,仿佛舊人冤魂歸來索命。
“拜見總舵主!!”
陳載戎與威廉率先半跪,表達自己的態度。
其他人嘩啦跪倒一片。
眾人這才注意到李蟬右手拖著的事物。
那是一條辮子,辮子另一端赫然是死不瞑目的完顏載滔!
霎時間,眾人包括陳載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是王爺!
金人的王爺被殺了!
李定國兩蹶名王以來,漢人又一次擊殺金人王爺。
金人接近三百年的恐怖統治,令漢人心中打上金人不可力敵的封印,如今這個封印鬆動了。
“請起!”
李蟬淩空虛托,與此同時,他打出五枚黑棗,黑棗化為雨水,熄滅零星火焰。
白霧蒸騰,好似仙境。
“諸位受驚了,洪門不為名利,不為財權,隻為——華夏江山;也為了朱成功、李定國、夏完淳、張煌言等漢人英雄不被忌諱,被漢人光明正大祭祀。”
“為了被金人壓迫的華夏各族,為了清算所有犯下罪孽的惡人。”
李蟬聲音悠揚,他宛如來自明朝的古人,訴說著平淡的曆史真相。
這是對抗金人的最強之音。
從今往後,此地將成為反抗金人的橋頭堡。
“諸位可加入洪門,為大業獻出一份力?如若答應,請割掉辮子。”
李蟬這才說出目的。
眾人還未開口,忽有一人從人群裡擠出來,長袍馬褂拖到地上,鞋後跟都踏塌了,一身酸腐味。
“大膽妖孽!”
那老腐儒臉漲得通紅,胡子抖個不停。
“聖祖皇帝寬仁為政,方有今日之華夏,皇恩浩蕩,你身為大金百姓,不思感恩戴德,還敢密謀造反,妖道!”
他一把按住自己頭上的辮子,像怕彆人給他薅下來似的,昂首道:
“今日縱是死,也要保住我祖宗發冠!孔聖傳人在此!”
說罷,他挺直脊梁,仰頭高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浩然正氣的歌聲,在血腥火光中顯得格外刺耳,再配上他那油光辮子、斑白亂發的陰陽頭,說不出的古怪滑稽。
嘩啦啦!
周圍人立即散開,唯恐一會血濺到自己,腐儒周邊形成真空地帶。
李蟬凝目望過去。
“正氣歌?你也配?”
下一刻,煙氣化作漫天蛛網撲向腐儒。
哢嚓幾聲輕響,血肉骨節一瞬間被絞成碎塊,灑了一地。
恐怖的場景,讓幾個膽小的人瞬間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