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不同的方向,朝著同一個目標狂奔。
急診大樓的走廊裡。
雷震還坐在地上,眼神發直。
聽到那雜亂無章、卻又熟悉無比的腳步聲。
他慢慢地抬起頭。
走廊儘頭。
六個身影出現了。
逆著光。
看不清臉。
但那種熟悉的氣息,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兄弟情義。
讓雷震的眼淚再次決堤。
霍天衝在最前麵。
他幾步衝到雷震麵前,一把揪住雷震的衣領。
把這個一米九的壯漢直接從地上提了起來。
“人呢?!”
霍天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在吞炭。
他的手在抖。
那是極力壓抑著想要殺人的衝動。
雷震看著霍天。
看著後麵氣喘籲籲跑過來的顧雲瀾。
看著一個個紅著眼眶的兄弟。
他張了張嘴。
想說話。
卻發不出聲音。
最後。
他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身後那扇緊閉的搶救室大門。
“在……在裡麵……”
“剛……剛搶回來……”
聽到“搶回來”三個字。
霍天揪著雷震衣領的手,猛地鬆開了。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
踉蹌了一下。
靠在牆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顧雲瀾光著一隻腳跑過來。
他一把抓住雷震的手臂,指甲都陷進了肉裡。
“老大……”
“真的是……大哥的種?”
顧雲瀾的聲音帶著哭腔。
小心翼翼。
生怕這是一場夢。
雷震點了點頭。
他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張照片。
那張泛黃的、折疊著的、帶著血跡和煤灰的照片。
遞給了顧雲瀾。
顧雲瀾接過來。
隻看了一眼。
這位富可敵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顧財神。
“噗通”一聲。
跪在了地上。
他捧著照片,把臉埋進手掌裡。
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沒有聲音。
隻有眼淚順著指縫瘋狂地流淌。
其他的兄弟們圍了上來。
看著那張照片。
看著照片背後那行熟悉的狂草字跡。
“若我有難,這七個兄弟便是你親爹!”
走廊裡。
七個站在權力巔峰的男人。
七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此刻。
哭成了一團。
那是壓抑了四年的愧疚。
那是遲到了四年的父愛。
那是對大哥在天之靈的懺悔。
“我們……都是混蛋啊……”
老五一拳砸在牆上,砸出了一個血印子。
“大哥把命都給了我們……”
“把唯一的骨肉托付給我們……”
“我們卻讓她在外麵受這種罪!”
“我們還有什麼臉活著?!”
霍天沒哭。
或者說,他的眼淚是往心裡流的。
他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眼神裡的殺氣,濃烈得幾乎要化為實質。
“誰乾的?”
他突然開口。
聲音不大。
卻讓周圍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雷震擦了一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眼神也變得猙獰起來。
“一個叫李大強的跛子。”
“還有一個叫王桂芬的潑婦。”
“還有個……人販子。”
雷震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好。”
霍天點了點頭。
他伸手摸向腰間。
那裡彆著一把軍刺。
“我去殺了他們。”
說完。
他轉身就要走。
那種決絕,那種狠辣。
沒人懷疑他能不能做到。
他真的會去把那個村子給屠了。
“站住!”
顧雲瀾突然喊了一聲。
他從地上爬起來。
雖然光著一隻腳,雖然滿臉淚痕。
但此時的他,眼神陰冷得像是一條毒蛇。
“老三,你回來。”
“殺人?”
“太便宜他們了。”
顧雲瀾冷笑了一聲。
那笑容,看得人頭皮發麻。
“我要讓他們活著。”
“我要讓他們看著自己擁有的一切,一點點灰飛煙滅。”
“我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地獄。”
這就是顧雲瀾。
殺人誅心。
就在這時。
搶救室的大門。
“哢噠”一聲。
開了。
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
七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向了門口。
就像是等待審判的囚徒。
等待著那個最終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