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帶著一身寒氣回到城堡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他那雙常年握槍的手,此刻洗得很乾淨,甚至還帶著點消毒水的味道,但他身上的那股子血腥氣,是怎麼洗都洗不掉的。
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殺意。
雷震、顧雲瀾,還有其他幾個兄弟,都在客廳裡坐著,誰也沒去睡。
茶幾上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頭。
空氣渾濁得像是一潭死水。
隻有二樓團團的房間,門關得緊緊的,裡麵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小夜燈,那是這個家裡唯一的溫暖和淨土。
“招了?”雷震把手裡的煙頭狠狠按滅在煙灰缸裡,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霍天點了點頭,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桌上的涼水壺,仰頭灌了一大口。
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流下去,稍微壓了壓他心頭那股子暴虐的火氣。
“招了。”霍天放下水壺,眼神冷得像冰窖,“骨頭挺硬,廢了三根手指頭才開口。”
“是誰?”顧雲瀾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寒光。
“還是‘深淵’。”霍天吐出這幾個字,咬牙切齒。
客廳裡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又是深淵。
這群陰魂不散的臭蟲。
從當年大哥龍牙犧牲,到後來團團被追殺,再到這次企圖竊取軍工數據、綁架團團,樁樁件件,背後都有這個組織的影子。
他們就像是附骨之疽,怎麼甩都甩不掉。
“那個‘眼鏡蛇’交代,他們這次的任務有兩個。”霍天從懷裡掏出一份沾著點血跡的口供,扔在茶幾上。
“第一,拿到最新的坦克引擎核心數據,阻礙我們的軍工發展。”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抓住團團,逼問那個鐵盒的下落。”
雷震一拳砸在茶幾上,震得杯子亂跳:“媽的!這群畜生!還沒死心呢?!”
“他們當然不會死心。”霍天冷笑一聲,“因為那個鐵盒裡,藏著能讓他們整個組織覆滅的秘密。”
“而且,眼鏡蛇還交代了一個更重要的信息。”
霍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兄弟,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驚雷。
“他說,他們的行動之所以每次都能這麼精準,是因為我們在京城的高層裡,有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甚至連團團去實驗室的時間表,這雙眼睛都一清二楚。”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內鬼。
而且是級彆極高的內鬼。
雷震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查!給老子查!就算是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揪出來!”
“怎麼查?”顧雲瀾冷靜地反問,“京城這麼大,關係網錯綜複雜,那個內鬼既然能藏這麼多年,肯定把自己洗得很白。”
“如果我們大張旗鼓地查,隻會打草驚蛇,讓他藏得更深。”
“那你說怎麼辦?就這麼乾看著?”雷震急了,“團團現在每天都在危險裡!今天是個眼鏡蛇,明天指不定來個什麼蟒蛇!”
“這種日子,老子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顧雲瀾沉默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這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過了許久。
顧雲瀾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讓人看不透的弧度。
“既然找不到他。”
“那就讓他自己出來。”
“什麼意思?”眾人看向顧雲瀾。
“引蛇出洞。”顧雲瀾淡淡地說道,“那個內鬼也好,深淵組織也好,他們現在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團團和鐵盒。”
“既然他們想要,那我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
“一個……看似千載難逢,實則是自投羅網的機會。”
霍天眯了眯眼睛,瞬間明白了顧雲瀾的意思:“你是說,拿團團當誘餌?”
“不行!”雷震第一個跳起來反對,“絕對不行!團團才多大?上次在夏令營已經夠危險了,這次還要拿她當誘餌?萬一出點什麼事,我怎麼跟大哥交代?我怎麼跟大嫂交代?!”
“大哥,你冷靜點。”顧雲瀾按住雷震的肩膀,“你以為我想嗎?團團也是我的心頭肉!”
“但是,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那個內鬼一天不除,團團就一天沒有真正的安全。”
“我們能護她一時,能護她一世嗎?”
“而且,這次我們是在自己的地盤上。”
顧雲瀾的眼神裡,閃爍著一種商人的精明和狠辣。
“我們要辦一場宴會。”
“一場全京城最盛大、最奢華的宴會。”
“名義嘛……就說是團團的七歲生日宴。”
“雖然團團的生日還沒到,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我們要邀請京城所有的名流顯貴,包括那些退休的元老,一個都不能少。”
“那個內鬼,既然身居高位,這種場合他一定會出現。”
“而深淵組織,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混亂的、人多眼雜的機會。”
“隻要他們敢伸手。”
顧雲瀾的手掌猛地一握。
“我們就把這隻手,連同那個藏在暗處的腦袋,一起剁下來!”
雷震喘著粗氣,看著顧雲瀾,又看了看霍天。
霍天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覺得可行。隻要部署周密,我們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
“我會調集特戰旅最精銳的狙擊手,控製所有製高點。”
“城堡周圍,我會布置三層防線。”
“一隻蒼蠅也彆想飛進來,更彆想飛出去。”
雷震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團團……”
就在這時。
二樓的樓梯口,傳來了一個軟糯糯的聲音。
“大爹,我不怕。”
眾人猛地回頭。
隻見團團穿著那件粉色的小熊睡衣,光著腳丫子站在樓梯上。
她懷裡抱著那個小豬佩奇水壺,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剛睡醒。
但是那雙大眼睛,卻清澈得像是一汪泉水。
沒有絲毫的恐懼。
“團團?”雷震趕緊走過去,把團團抱起來,“怎麼醒了?是不是我們吵醒你了?”
團團搖了搖頭。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雷震那張胡子拉碴的臉。
“我都聽到了。”
“你們要抓壞人,對不對?”
“那個壞人想搶爸爸的盒子,還想害團團。”
雷震心裡一酸:“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彆管,大爹會保護你的。”
“可是團團也是家裡的一份子呀。”
團團認真地說道。
“霍爸爸說過,戰士不能總是躲在戰壕裡。”
“有時候,也要衝鋒陷陣。”
“而且……”
團團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超越年齡的成熟和堅定。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爸爸。”
“我想給爸爸報仇。”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七個大男人的心上。
他們看著懷裡這個小小的、軟軟的孩子。
突然意識到。
她不僅僅是個需要保護的瓷娃娃。
她是龍牙的女兒。
她的身體裡,流淌著英雄的血。
她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