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開始懷疑,夏冬是不是在故意消遣他。
或許,這小子根本就沒錢,或者家大人不同意,現在打電話過來,就是想找個台階下?
這個念頭一升起,王興的心就沉了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飯否……如果再沒有轉機,可能真的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夏冬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王興的情緒變化,依舊不緊不慢地聊著。
“哪裡哪裡,興哥你這執行力,國內的創業者裡,沒幾個比得上的。”
“方向想明白了,立刻就動手,一點不含糊。”
“這才是做大事的樣子。”
一句句的“好話”,像不要錢似的從夏冬嘴裡說出來。
王興的額角,已經隱隱滲出了汗珠。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溫水慢慢煮著的青蛙,對方始終不給個痛快,就在那不冷不熱地吊著你。
這種感覺,比直接被拒絕還要難受。
他幾乎就要按捺不住,準備攤牌了。
哪怕是死,也得死個明白。
就在這時。
夏冬仿佛掐準了時間的脈搏,在他情緒即將爆發的臨界點,話鋒陡然一轉。
“興哥,我跟家裡人商量了一下。”
王興的呼吸,瞬間停滯。
來了。
終於來了。
“家裡人……願意支持我。”
夏冬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什麼波瀾。
“我這邊,可以投一百五十萬。”
王興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剛剛衝到穀底,又猛地被拽上了雲霄。
一百五十萬!
正是他心裡最渴望,也最符合他底線的那個數字!
但緊接著,夏冬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心頭一緊。
“不過,我想要的股份,是百分之十五。”
王興的腦子裡“嗡”的一聲。
他想起了那天在杭州,那家煙火氣十足的牛肉麵館。
昏黃的燈光下,自己……確實是把自己的底牌給掀了。
估值一千萬。
融資一百五十萬。
這兩個數字,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親口說了出來。
現在回想起來,王興的後背不禁有些發涼。
當時,他隻覺得夏冬這個年輕人談吐不凡,見解獨到,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與之深交。
而且他表現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投資人。
而且吃飯的地點,也是一個非常不正式的場合,一個完全不會激發他生意人本能,想要去保守商業秘密的地方。
在那種輕鬆隨意的環境下,他放下了麵對投資人時慣有的戒備。
現在看來,那份“隨意”,會不會本身就是一種精心設計的陷阱?
這個年輕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刻意選擇了那樣一個地方,那樣一種氛圍,來瓦解自己的心理防線?
如果真是這樣……
那這個夏冬,就不是不簡單了。
而是可怕。
這份心機和城府,遠遠超出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水平。
自己的段位,可能還真不如他。
然而,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王興內心意識到這一點後,頓時感覺那個年輕人,更看不透了。
不過夏冬的報價,雖然踩著他的底線,卻並沒有得寸進尺。
以夏冬表現出的商業嗅覺,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急需用錢的窘境,再把價格往下壓一壓。
比如一百五十萬,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甚至更狠一點。
很多趁火打劫的投資人,都是這麼乾的。
但夏冬沒有。
他隻是原封不動地,將自己當初透露的底價,變成了現在的投資方案。
這一點,讓王興覺得,對方是厚道的。
在商言商,沒人會傻到主動給你抬價。
不趁你病要你命,就已經算得上是品格高尚了。
想到這裡,王興心中那點不快和猜疑,也便煙消雲散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