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炙烤著柏油馬路,蒸騰起的熱浪讓遠處的景象都有些扭曲。
夏冬到的時候,一輛白色的桑塔納教練車正以一種便秘般的速度,一頓一頓地往前挪。
駕駛座旁,劉建軍的半個身子都快探出窗外了,對著車裡的學員進行著他標誌性的“獅吼功”教學。
“換擋!換二檔!發動機都快喊救命了你聽不見嗎!”
“看鏡子!打燈!你以為你開的是碰碰車,想往哪兒拐就往哪兒拐?”
“前麵路口左轉!你倒是打方向盤啊!方向盤燙手是不是!”
車子在路口前一個急刹,伴隨著發動機憋屈的嘶鳴,熄火了。
後麵的車立刻傳來一陣不耐煩的喇叭聲。
劉建軍一巴掌拍在車門上,那聲音,比喇叭還響。
他黑著一張臉從車上下來,拉開後座的門,對著裡麵一個快哭出來的男生吼道:“下去!換人!”
他一轉頭,看見了站在路邊樹蔭下的夏冬。
他那張被曬得像黑炭一樣的臉上,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
“來了?上車。”
夏冬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裡的空調約等於無,座椅燙得能煎雞蛋。
剛才那個男生灰溜溜地坐到後排,另一個學員戰戰兢兢地換到了駕駛位。
劉建軍坐回副駕,指了指夏冬。
“看好了,讓夏冬給你們示範一下,什麼叫開車。”
他轉頭對夏冬說:“你來,從這兒開到前麵的環島,繞一圈再開回來。”
夏冬和駕駛位的學員換了位置。
他熟練地調整座椅,後視鏡,係上安全帶。
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點火,掛擋,鬆手刹,打轉向燈,觀察後視鏡。
整套起步動作一氣嗬成。
那輛老舊的桑塔納,在他腳下仿佛脫胎換骨,沒有絲毫的抖動,平穩地彙入了車流。
劉建軍原本已經把腳放在了副駕的刹上,嘴也張開了,準備隨時發出指令。
可他很快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可說的。
“前麵那個電瓶車,注意避讓……”
話還沒說完,夏冬已經輕點刹車,稍稍向左打了一把方向,完美地繞了過去。
“準備上三擋了啊,速度提起來……”
劉建軍剛開口,就聽見“哢噠”一聲,夏冬已經流暢地完成了換擋,發動機的轉速銜接得天衣無縫,車身連一絲頓挫感都沒有。
不遠處的另一輛教練車裡,趙萌正有些緊張地握著方向盤。
她的短發被汗水打濕,幾縷發絲貼在光潔的額頭上,鼻尖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被那輛開得平穩得不像話的桑塔納所吸引了。
隻見那輛車,不快不慢,在車流中穿梭自如。
變道、超車,轉向燈的閃爍和方向盤的轉動,配合得恰到好處。
那感覺,不像是在練車,更像是一位老司機在午後悠閒地兜風。
趙萌的嘴巴微微張開。
她昨天在這裡練了一下午,不是熄火就是換擋頓挫,被劉教練吼得差點懷疑人生。
而那輛車裡的……是夏冬?
他開車……怎麼會這麼好?
劉建軍已經徹底放棄了指揮。
他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像個考官一樣審視著夏冬的每一個操作。
然而,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無論是車速的控製,車距的保持,還是對路況的預判,都完美得不像一個新手。
到達環島,夏冬減速,觀察,切入,繞行,駛出,整個過程如絲般順滑。
最後,在指定的停車點,劉建軍下達了最後一個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