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足足沉默了五秒鐘。
吳永明大概是在懷疑人生。
剛從阿裡身上割走九成利潤的狠人,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個飯館?
這就像是劫匪搶完銀行,臨走時問櫃員哪裡的咖啡好喝。
太囂張了。
但也太鬆弛了。
“……去‘龍井草堂’吧,但是太遠。”
吳永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想近一點,去西湖邊的‘隱廬’,在南山路那邊,不起眼,但味道不錯。”
“謝了,吳總。”
“夏總。”
“嗯?”
“下次來杭州,能不能彆帶著U盤了?我心臟不太好。”
“好說,下次我帶雲盤。”
夏冬掛了電話。
雖然吳永明聽不懂什麼是雲盤,但不妨礙夏冬心情愉悅。
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浙江廣電中心。”
……
浙江廣電大樓。
剪輯室裡的冷氣開得很足。
蘇晚晴裹著一件寬大的針織開衫,手裡捧著一杯已經涼透的咖啡。
屏幕上的光映在她臉上。
她的神情專注,眉頭微微蹙著。
作為一個剛畢業的實習記者,她在這個龐大的傳媒機器裡,像是一顆微不足道的螺絲釘。
但是這顆螺絲釘很倔強。
為了一個鏡頭,她敢爬上搖搖欲墜的腳手架。
為了一個采訪,她敢在雨裡蹲守三個小時。
有人說她是作秀。
有人說她是想紅想瘋了。
蘇晚晴不在乎。
她隻在乎片子拍得好不好,剪的順不順。
“晚晴,還沒走啊?”
一個老編導路過門口,探頭看了一眼。
“馬上就好,還有個轉場沒調好。”
蘇晚晴頭也沒回,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快捷鍵。
“年輕人就是拚。”
老編導搖搖頭走了。
蘇晚晴歎了口氣,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這時候,桌上的手機亮了。
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夏冬。
蘇晚晴愣了一下。
夏冬?
他怎麼會打電話來?
蘇晚晴拿起手機,清了清嗓子。
她不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疲憊,也不想顯得太期待。
“喂?”
“是我,夏冬。”
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很乾淨,帶著一絲磁性。
聽起來很舒服。
“我知道是你。”
蘇晚晴嘴角微微上揚,語氣卻故作平淡。
“大忙人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忙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啊,蘇大記者。”
夏冬的聲音帶著笑意。
蘇晚晴臉紅了一下。
“還在台裡?”
“嗯。”
“下來吧。”
“啊?”
蘇晚晴愣住了。
“我在你們樓下。”
蘇晚晴猛地站了起來。
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窗的一角。
樓下。
路燈昏黃。
一個高瘦的身影正倚在花壇邊。
他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背著個雙肩包。
看起來就像個來等女朋友下課的大學生。
乾淨,挺拔。
在車水馬龍的街道旁,顯得格外安靜。
蘇晚晴的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
那種感覺,就像是剪輯軟件裡突然跳出的渲染完成提示,讓人猝不及防的歡喜。
“你……你來乾嘛?”
蘇晚晴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來杭州辦點事,順便請你吃個飯。”
夏冬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感謝蘇大記者之前仗義援手,把片子借給我。”
“就為了這個?”
“也不全是。”
“那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