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隻是沒有剛才那麼狂暴了。
細密的雨絲織成了一張大網,把整個死人穀都罩在裡麵。
空氣裡那種濕漉漉的土腥味,混著火藥炸開後的硫磺味,直往鼻子裡鑽。
朵朵站在陷阱坑的邊緣,小手緊緊攥著那一角衣角。
她的眼神很冷。
那種冷,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歲孩子該有的。
倒像是這十萬大山深處,那些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精怪。
“壞人。”
朵朵小嘴裡吐出兩個字。
她能感覺到,就在不遠處的黑暗裡,有一團團充滿了惡意的“氣”,正在慢慢聚攏。
那是殺氣。
比山裡的狼群還要貪婪,比毒蛇還要陰狠。
此時的獨眼,正躲在一棵巨大的榕樹氣根後麵。
他那隻獨眼裡,布滿了紅血絲,瞳孔縮得像針尖一樣。
他在抖。
不是因為冷,是因為怕。
剛才那一連串詭異的死法,讓他這個在死人堆裡打滾的老兵,也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但他畢竟是黑蠍子手下的頭號打手。
怕歸怕,腦子還沒壞。
“彆亂動!”
獨眼按著耳麥,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那東西就在附近,它在等我們露頭。”
他不知道那是人是鬼。
但他知道,隻要是活物,就有弱點。
“老五,把野狗的屍體拖過來。”
獨眼突然下了個命令。
旁邊的老五愣了一下,臉色煞白。
“老大……野狗都那樣了,全是螞蟻……”
“少廢話!執行命令!”
獨眼猛地回頭,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老五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黴頭。
他貓著腰,用槍管挑著一根繩索,甩向了不遠處野狗的屍體。
繩索套住了野狗的腳踝。
“拉!”
老五咬著牙,用力一拽。
那具已經被行軍蟻啃得麵目全非的屍體,在泥水裡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嘩啦——”
屍體被拖到了一片開闊的空地上。
這裡沒有樹木遮擋,也沒有灌木叢。
就像是一個天然的舞台。
獨眼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他從戰術背心裡掏出了兩顆高爆手雷。
那是美製的M67,殺傷半徑十五米,也就是俗稱的“蘋果雷”。
他動作極其熟練。
拔掉保險銷,用極細的魚線纏住壓發片。
然後,他把手雷塞進了野狗屍體的衣服下麵。
魚線的另一頭,拴在了旁邊的一棵小樹苗上。
這是一個極其陰毒的詭雷。
隻要有人去翻動屍體,或者試圖把屍體拖走,魚線就會被拉動。
轟!
神仙也得被炸成碎片。
“都給我聽好了。”
獨眼布置好一切,帶著人迅速後撤,躲進了幾十米外的掩體後麵。
“那是誘餌。”
“不管那是人是鬼,隻要它有同夥,隻要它是來救人的,就一定會對屍體有反應。”
“圍屍打援。”
這是戰場上最下作,但也最有效的戰術。
利用敵人的同情心,或者處理屍體的本能,來製造殺傷。
獨眼架起槍,槍口死死鎖定了那具孤零零的屍體。
他在賭。
賭那個藏在暗處的“魔鬼”,還有人性。
隻要有人性,就會上鉤。
如果不來,那就證明對方根本不是人,那他們正好趁機撤退。
如果不來救,那就說明雷霆已經被放棄了。
這招棋,怎麼走都不虧。
幾十米外。
朵朵趴在灌木叢裡,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這一幕。
她雖然看不懂那些手雷是什麼型號。
但她能看懂那些壞人的眼神。
那是獵人看著獵物即將踩進夾子時的眼神。
“他們在欺負死人。”
朵朵的小拳頭捏緊了。
龍婆婆說過,人死為大。
不管生前是好人還是壞人,死了就要入土為安。
用死人的身體做陷阱,這是要遭天譴的。
“不可原諒。”
朵朵生氣了。
真的很生氣。
她從那個繡著五毒的小布包裡,摸出了一個小竹筒。
那是“鐵線蛇”。
一種細得像鐵絲,卻硬得像鋼針的毒蛇。
隻要鑽進人的血管裡,就會順著血流一直鑽到心臟,把心臟紮個對穿。
“去吧,咬死他們。”
朵朵剛要把竹筒蓋子打開。
突然。
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隻手很大,很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