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進尺,豎子,小人,無恥之徒。
他已經退讓,他還要做什麼。
“不願意?”阮熙輕飄飄的開口,“沈決明我能讓你穿上那緋色官袍,也能讓你脫下。”
沈決明陰沉著臉,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不甘心,妙儀是他的妻子,憑什麼——
他要殺了他。
他口中大聲痛斥天理人倫皆無,拔了劍就要衝過來殺了鎮國公。
“沈決明!”
阮熙有些不耐煩。
回過神來的沈決明深深咽下這口惡氣,臉上的表情瞬間恢複正常。
“父親所言極是,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即為孝子,自當孝順父親為先。
你我父子之情斷然不能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破壞。
父親想要休書,兒子這就來寫。”
瞧瞧這態度,果真是他的好兒子。
阮熙忍不住笑出聲,他的眸色朝著屏風裡看去。
他太想看看京妙儀那張臉了,一定精彩萬分。
這就是她喜歡的讀書人。
沒臉沒皮,尚且不如他一個粗人。
沈決明的字雄渾壯美,氣勢磅礴,以篆書的圓厚筆意書寫楷書,中鋒運筆,線條飽滿有力,如“折釵股”般韌勁十足。
他的字可比他本人有骨氣的多。
阮熙沒怎麼讀過書卻也能看得出他的字好。
沈決明恭敬地將信遞上去,上麵寫著。
蓋聞夫婦之緣,恩深義重,談論共被之因,結誓幽遠,若結緣不合,比是冤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遷本道,願娘子相離後……
阮熙冷笑一聲,將信紙揉爛,他的手掌按在沈決明的肩膀上,陰惻惻開口,“沈決明你在這裡和我玩心眼。”
他手中的力道加重,逼著沈決明膝蓋彎曲,“咚”的一聲重重地跪在那碎瓷上。
青色衣衫瞬間染上腥紅。
沈決明眉頭緊蹙,眼裡一閃而過的殺氣,“父親,兒子絕對不敢。”
“你就算敢又如何?”阮熙手掌拍在他的臉上,跳梁小醜罷了。
“聽清楚,我要的是休書,你這情意綿綿,難不成還要留情。”
握刀的手死死掐住沈決明的脖頸。
正四品官員又如何,他想殺便殺。
“父、父親,兒子絕沒有這個想法。”沈決明雙眼充斥血絲,因為窒息而顫抖。
阮熙將人丟出去,厭惡地擦了擦手,“寫吧。”
沈決明踉蹌地爬起來,白淨的衣衫上沾滿了湯水和飯菜。
若換作旁人恐怕早就拚死反抗。
可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憤怒,全然都是恭敬。
這份忍耐絕非常人所有。
沈決明將寫好的休書遞上前。
阮熙不在意這休書寫的如何,他為的隻是羞辱。
他接過休書轉而走到屏風後,訕訕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麼也得見上一麵。”
他說著推開屏風。
沈決明看到京妙儀的那一刻臉色陡然一變,他慌不迭的站起身,人踉蹌著,險些摔倒在地。
“妙……”
阮熙冷眸掃去,沈決明瞬間啞聲。
“哢”
握著的毛筆斷裂。
“京小姐。”
那雙杏眸含淚,望向他的那一刻,晶瑩淚珠滑落,緊咬唇瓣,含情脈脈的眼神裡充斥著悲切。
沈決明慌了神,他開始害怕,他想要告訴妙儀,這不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阮熙看著悲切的京妙儀,一瞬間那股玩弄感消失蕩然無存。
就這麼喜歡他,一個爛人。
阮熙隻覺得有股怒火在胸腔裡熊熊燃燒,劍眉緊蹙,眼神如同一把銳利的寒刀。
“滾——”
他上前拽開她嘴裡的手帕,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京妙儀,你是不是賤,就這樣的人,你還喜歡他,還為他落淚。
眼下你不過是個棄婦,沈家容不下你,京家你更回不去。”
喜歡。
京妙儀垂下的眼眸裡閃過嘲諷,若不是為了給父親翻案,她早就殺了他。
何至於和這樣的人虛與委蛇。
不過她還得感謝阮熙,他若不這般囂張,她又如何能夠離間二人關係。
像沈決明這樣隱忍的人才是最需要提防得,畢竟他要是動手,定然是一擊斃命。
狗咬狗,自相殘殺。
她很樂意看到。
“國公爺。”常青低聲打斷,“趙葭郡主來了。”
“她來做什麼?”阮熙吼道。
常青頓了頓,“趙葭郡主是來接京小姐入宮。”
阮熙臉一瞬間陰沉下,轉而看向京妙儀,“是你。”
他就說沈決明那個軟蛋怎麼可能放棄大好的前程。
他冷冷一笑,“你覺得天子會為你做主?”
“京妙儀,想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畢竟你的那個小丫鬟還要在鎮國公府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