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消息,伯父今日到神都,我與伯父有好些年沒有見過。”
趙葭心裡頭擔心,她想著還是多安排些人在玉蘭居守著,雖然永安府裡沒幾個人是鎮國公的對手,但可以從人數上占個優勢。
“既如此,我這也不強留你,你家人團聚,是該好好見上一麵。”
京宅,祠堂裡,上完香。
出來的時候,天邊一片橙黃。
“當年我離開這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黃昏。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倒是變得更蒼老,神都卻依舊沒有變。”京瑄輕歎一聲。
少時的心氣,如今都成了彎的脊背。
“我回了趟青州去見了你祖父也見了你父親。”
京妙儀暗下神,“為人子女不孝,不能前去祭拜。”
父親為官多年,最後連碑都不能立,祖墳更不能進。
她壓著心中的怒火,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伯父似乎比預期的要回來晚些,是路上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嗎?”
“四姐姐,我們回來的路上遭遇埋伏,好在有好心人相救。”來人一身桃花粉的衣衫,梳著單螺髻,大抵是年紀還小,話裡話外還帶著孩子氣。
“我看這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們京家。”
“妙音!”京瑄嗬斥。
“父親,我本就沒說錯,當年就是有人害死二叔又陷害父親你,被貶謫到績溪縣。”
小丫頭年紀小天不怕地不怕的。
京瑄看著頭都大了,他這個女兒……
“五妹妹這話本就沒錯,伯父,當年有人故意要害我們京家,這些年過去,伯父如今好不容易重返神都,難道還要畏首畏尾嗎?”
京瑄臉上凝重,他的背早就不直了。
須知少時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他年輕時也曾同如今的進士這般狂妄,意氣風發。
可如今。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朏朏,伯父知你心中不忿,但為今京家隻求力保。
你祖父也是讓我帶句話給你,當今的天子自幼聰穎,政治敏銳,精通武藝,行事放蕩不羈。
做事情毫無章法,天子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親!”京妙音氣得吼出聲,“父親和祖父這是怕了嗎?我堂堂青州京家的骨頭就這麼軟。
讓人隨意踐踏?彆說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話。
父親你見過這熊瞎子偷吃蜂蜜,就吃一口的?
京家一退再退,旁人隻會笑話我京家都是軟腳蟹。”
“狂悖!”京瑄一巴掌抽在京妙音的臉上,打完他才反應過來,扇巴掌的手在微微顫抖。
“你懂什麼?你若是再敢胡言亂語,口無遮攔,我就把你送回青州老家。”
“給我回祠堂跪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起來。”
京妙儀上前想要勸阻。
京瑄卻開口,“妙儀,這世間哪有人活著一生都不受委屈的。
放下吧,我想你父親不會怨你的。”
京妙儀定定地看著大伯父那佝僂的腰,四十的年歲頭發已經花白一片。
這三年,在績溪磨平了伯父所有的棱角,當年的伯父何等的意氣風發。
京妙儀不怪伯父,她相信伯父遲早有一天會想明白的。
她轉身,望向青州的方向。
父親,您放心,不論有多困難,妙儀都不會放棄的。
長公主既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對她下手,那她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下棋講究有來有往。
長公主,就看看到底誰先死。
玉蘭居。
她推開門,看著站在屋內沈決明,眼底閃過片刻的遲疑。
他這個時候還有膽子來這?
“妙儀。”沈決明快步上前,“你去哪了?讓我好生擔心。”
他抬手想要去握她的手。
京妙儀卻不動聲色的退開。
沈決明神色瞬間暗下,“妙儀,這是何意?難道說妙儀已經相思另許了?”
京妙儀眼眶瞬間一紅,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浸滿淚珠。
她委屈地咬緊唇瓣一句話都不說,衝進屋子,趴在桌上哭起來。
沈決明眼底的狠厲瞬間消失,連忙上前,將人摟進懷裡,“妙儀,是為夫錯了,是為夫口無遮攔。”
京妙儀用胳膊將人推開,帶著濃濃哭腔開口,“沈郎,你既然如此懷疑我,又何必來這?你我反正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為夫的錯,都是為夫的錯。”他說這將人摟得更緊。
“為夫聽說妙儀你病了,在嚴府,為夫不敢來看你,知道你回玉蘭居了。
便匆匆趕來,卻不見你回來,自然擔心。”
他說著到了一杯茶,“彆哭了,你這樣為夫會心疼的。”
京妙儀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她看著他遞上前的茶水,她端起。
妙儀,你不要怪為夫,不是為夫要殺你,是長公主那個老女人,她心眼比針眼還小,她要殺你。
為夫若不殺你,死的便是為夫。
為夫若是此刻死了,又如何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