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青看懂了妹妹的眼神暗示,她要他趕緊滾蛋。
他瞅了眼跟在妹妹身邊的男人,錦衣玉冠,華袍鹿靴,長得倒是出眾,就是麵帶病色,看起來不太康健。
察覺到他的眼神,男人望了過來,清淩淩的暗瞳讓雲洛青立刻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走人。
這種人一看就不好惹,溜了溜了。
“淩郎君?”雲棲芽見病秧子察覺到了她哥的存在:“那是在下的兄長。”
“令兄風度翩翩,儀表不凡。”淩硯淮眸光回到雲棲芽身上,相貌與她有兩分相似。
雲棲芽但笑不語,她哥在外麵的形象是挺唬人,可惜她見過他最邋遢最惡心的樣子。
“前麵有座石橋。”她指著前方,“水裡好像有很多漂亮花燈,我們過去看看?”
淩硯淮沒有拒絕。
水麵時不時有花燈飄過,不知承載著多少人的願望與祝福。
淩硯淮站在橋上,神情清冷。這些花燈自己都隨波逐流,不知何時被河水淹沒,又如何能承擔一個又一個欲望?
可他到底什麼都沒說,陪著雲棲芽來來回回在橋上走了三四遍。
蜿蜒的河流,黑暗中散發著光明的燭火,本就是一種景色。
兩人走走停停,誠平侯府大門近在眼前。
“多謝淩郎君把這麼貴重的琉璃宮燈借給在下賞玩。”雲棲芽準備把琉璃燈還給淩硯淮:“它很漂亮。”
淩硯淮沒有再堅持把它送給雲棲芽,他看著雲棲芽,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突然,小小的銀河傾瀉,是雲棲芽把琉璃燈提起來,照在了他的臉上。
“祝淩郎君健康順遂,歲歲歡愉,年年勝意。”
這是南地舊時風俗,上元節時過石橋,走百步,以燈照臉,寓為百病全消。
不過這種風俗早已被遊放花燈取代,京城裡幾乎沒有這樣的習慣。
淩硯淮愕然,燭火闖進他的眼中,亮得他眼花,他在朦朧中看到少女滿臉的笑容。
“多謝淩郎君送我回家。”雲棲芽把燈放到他手中:“在下告辭。”
淩硯淮提著燈閉了閉眼,眼裡似乎還有星星在閃爍。
再次睜開眼,他看到少女離去的背影。
輕快、活潑,帶著勃勃生機。
雲棲芽一進大門,就被雲洛青揪住了後衣領。
“哥,你彆拽壞我的衣服!”雲棲芽喊:“這可是雲錦做的。”
“老實交待,剛才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誰?”雲洛青鬆開手,心虛地拍了拍被他拽皺巴的地方。
妹妹手上沒有琉璃宮燈,那他放心多了。
“是皇室宗族子弟。”雲棲芽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衣領,瞪了雲洛青兩眼,一把搶過他的荷包,薅走他荷包裡的銀子。
“雲棲芽,你要點臉,我本來就沒多少錢!”雲洛青心疼地捂著荷包:“看你剛才對人家笑得一臉狗腿,我就猜到他身份肯定不簡單。”
誰不知道誰啊。
“他能進宗正寺大牢,並且跟廢王有深仇大恨。”雲棲芽才不管雲洛青死活,把銀子揣進自己兜裡:“所以我剛才給他提了一點點照顧廢王的小建議。”
“照顧?”雲洛青若有所思:“你想借他的手,給廢王添堵?”
宗正寺掌管皇家宗室,就算大伯父也無法輕易入內。
“聖上子嗣雖少,但淩氏一族子弟很多。”雲洛青帶著妹妹往內院走:“他就算是皇室子弟,也不一定能幫我們收拾廢王出氣。”
“先做後說,免得錯過。他能在榮山公主彆院荷花池釣魚,又能讓皇後把原本準備給洛王的琉璃燈賜給他,說明他在皇家地位不低。”
雲棲芽停下腳步:“萬一有用呢。”
試一試又不吃虧。
當年她跟哥哥無意間發現廢王虐殺他人,飲食幼童鮮血,逃走時不小心讓一個廢王隨侍看到了他們的臉。
當時廢王深受先帝寵愛,勢如中天,爹爹與娘親為了保住他們性命,既怕他們被廢王發現,又不忍心讓他們躲在侯府一輩子不出門,隻能帶著他們隱姓埋名出京避禍。
“廢王暴虐肆意,殘害忠良,先帝卻任由他荒唐。”雲洛青嗤笑,廢王敢做這些事,視他人為豬狗,不就是先帝縱容的結果?
幸好先帝死得突然,連遺詔都沒留下,才讓當今有了登基的機會。
先帝跟廢王把朝廷折騰得破破爛爛,當今聖上既要補先帝留下來的窟窿,又要跟心思各異的朝臣鬥法,最後還要打壓廢王勢力,這幾年過得應該挺忙。
“你行事多加小心,彆被其他人發現。”雲洛青道:“萬一外麵還有廢王的殘餘勢力,對你不利。”
“知道,知道。”雲棲芽點頭。
畢竟當年不管是在廢王還是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她爹吃醉酒,不小心得罪廢王府門客,怕廢王怪罪,才灰溜溜帶著妻兒離開京城,跟他們兄妹二人無關。
都怪類人的畜生廢王,害得他們一家四口風餐露宿,十年裡換了七八個住處!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