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宏遠置業的辦公室裡,鍵盤聲劈裡啪啦響個不停。
經過昨晚那一出“富二代深夜尿褲子”的直播剪輯,那個原本無人問津的黑色網站流量直接爆炸。
後台全是留言,大多是來看熱鬨的,也有幾個網紅主播想要來蹭熱度。
“柳總!柳總!”
李明一路小跑過來,差點被地上的電線絆個狗吃屎。
“炸了!炸了!”
“光是今天的門票預售,就已經破了六位數!咱們這哪是賣房子的啊,簡直比印鈔機還快!”
柳月眠窩在老板椅裡,手裡拿著一袋低脂雞胸肉絲,慢條斯理地嚼著。
“這點錢就讓你高潮了?”
“門票是小頭,隻能用來發工資和交水電費。”
她指了指屏幕上那個始終灰暗的“房產交易”板塊。
“我們的主業是賣房。”
“隻有把手裡這些積壓的死盤變成現金流,才能真正把這盤棋下活。”
李明撓了撓頭,一臉為難。
“可是柳總,這可是著名的凶宅啊……昨晚那視頻一發,大家都知道這兒鬨鬼鬨得凶,誰敢買啊?”
“誰說沒人買?”
柳月眠把最後一點雞胸肉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坐直了身子。
“謝周。”
正蹲在角落裡給一個仿真骷髏頭安裝眼球的銀發青年,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乾……乾嘛?”
謝周現在看見柳月眠就有心理陰影。
這女人簡直不是人!
“讓你查的人,到了嗎?”
謝周看了一眼旁邊的監控屏幕,撇了撇嘴。
“到了。”
“就在樓下。開著一輛黑色的沃爾沃,車牌尾號444,真夠晦氣的。”
“不過老板,你確定這人能買?”
謝周一臉懷疑。
“這人可是莫鴉!那個寫恐怖小說寫到抑鬱症,聽說已經封筆三年的怪胎。”
“這種人本來就神神叨叨的,要是被咱們的機關嚇出個好歹,死在裡麵,咱們這凶宅可就坐實了,到時候怎麼洗?”
“抑鬱是因為沒有靈感。”
“對於一個恐怖小說家來說,最大的恐懼不是鬼,而是寫不出東西。”
“走。”
“帶我們的財神爺,去見見他的繆斯。”
……
4號彆墅門口。
莫鴉看著眼前這座陰森彆墅,眼底閃過波動。
他已經找遍了全國各地的所謂“鬼屋”,“凶宅”,大多是人工製造的廉價驚嚇,除了讓他覺得吵鬨和厭煩,帶不來一絲一毫的創作衝動。
如果在找不到靈感……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藥瓶。
就在這時。
“吱呀——”
沉重的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緩緩打開。
沒有迎接富二代的那種綠光和怪叫。
“莫先生。”
“這裡沒有你想要的鬼。”
“隻有你想看到的故事。”
莫鴉愣了一下,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體型龐大的女孩。
“你認識我?”
“我看過你的書。《血祭》,《午夜後的第十三級台階》。”
柳月眠沒有過多的客套,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但我知道,你最想寫的,不是這些。”
“你想寫一本關於‘孤獨’的恐怖,對嗎?”
莫鴉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兩道精光。
“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棟房子,也很孤獨。”
柳月眠打了個響指。
“啪。”
不是燈光亮起。
而是風聲。
原本靜謐的彆墅裡,忽然響起了嗚嗚的風聲。
那聲音不像是在吹動樹葉,倒像是一個被困在牆壁裡的人,在低聲嗚咽,訴說著百年的孤寂。
莫鴉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但他沒有害怕,反而往前跨了一步,貪婪地傾聽著這聲音。
“這風聲……”
“是經過特殊聲學設計的。”
柳月眠帶著他走進大廳。
大廳裡空蕩蕩的,沒有昨天那些亂七八糟的血跡和骷髏。
隻有一束慘白的月光,打在客廳中央那架破舊的鋼琴上。
鋼琴有一個琴鍵,正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緩緩下壓。
“當——”
一聲沉悶,走調的琴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那是莫鴉成名作裡描寫過的一個場景!
死去的戀人,每晚都會回來彈奏他們定情的曲子,但因為手指已經腐爛,所以彈出來的聲音總是走調的。
莫鴉顫抖著走過去,伸手想要觸碰那架鋼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的瞬間。
鋼琴上方的空氣微微扭曲。
一個模糊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半透明背影,緩緩浮現。
她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肩膀隨著琴音微微聳動。
那種壓抑的悲傷和恐怖,瞬間擊穿了莫鴉的心防。
“她是……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