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河掃過地上散落的銅錢,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看向邱三那張油膩的臉。
“邱管事,這不妥吧,你說我偷工減料,那我倒要問問,我究竟是偷了哪裡的工,減了哪裡的料?”
江青河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每日最早來的是我,最晚走的也是我,活計做的不比旁人少,你憑什麼克扣我的工錢?”
周圍雜役們聽到江青河此言,頓時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後退幾步,生怕被波及到。
他們看向江青河的眼神中充滿不可思議,這個平日裡逆來順受的少年,今天怎麼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邱三一愣,臉上的橫肉微微抽動。
這小子,平日都是任勞任怨,唯唯諾諾的。
怎的今日突然硬氣起來了,竟敢當眾頂撞他?
旋即,仿佛覺得在眾人前被駁了麵兒,邱三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股怒火湧上心頭,眼中凶光畢露。
“憑什麼?就憑你是廢柴!”
邱三獰笑一聲,踏步上前,伸出粗短的手指向江青河衣領抓去。
“不服氣?找打吧你!”
就在對方手指即將碰到衣領的瞬間,江青河驟然動了。
他閃電般探出右手,如鐵鉗似的扣住邱三的手腕,同時腰部猛地發力,身體順勢一轉。
“你——”邱三的怒喝還未出口,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砰!”
一聲悶響震得地麵微顫。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身材肥胖的邱三,竟然被瘦削的江青河一個過肩摔,重重砸在地上。
這一摔,力道十足。
“啊——”
殺豬般的慘叫,響徹後院。
邱三像隻被掀翻的烏龜,四肢滑稽地抽搐著,發出痛苦的呻吟。
整個後院頓時鴉雀無聲,周圍的雜役們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麵前的一幕。
跟在邱三身後的兩個店小二,此時也是一臉震驚,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倆...還,還愣著乾什麼?給我打他啊!”
邱三抬起了頭,含糊不清地嘶吼一聲。
兩個店小二摩拳擦掌,正欲上前時,一道嗬斥聲傳來。
“都給我住手!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
眾人心頭一凜,循聲望去,隻見掌櫃張得慶正陪著一位中年男子往後院走來。
那男子腰胯一柄厚背彎刀,身形精悍乾練,一道疤痕斜貫左臉,平添幾分凶煞之氣。
此時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場景,嘴角微翹,儼然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怎麼回事?”
張得慶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在疤臉男麵前丟了臉麵,聲音裡壓著一股火。
“掌櫃的,邱三無故克扣我今日工錢兩百文!”江青河聲音不高,卻清晰平穩,不卑不亢。
張得慶目光在邱三狼狽的模樣與江青河平靜的麵容間掃過,權衡利弊,生怕惹得貴客不快,便揮手道:
“工錢給他結了!”
“是,掌櫃的。”
邱三狼狽地爬起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隻覺得周圍眾人似乎都在暗地裡嘲笑自己。
他咬著牙,數出三百文銅錢,拍在江青河攤開的手掌上。
隨即湊近,壓低聲音道:
“江廢柴,錢...老子給你了。可你得記住,有些錢,有命拿,未必有命花,咱們走著瞧!”
撂下狠話,邱三自覺丟人,無臉呆在這裡,轉身灰溜溜地離開了人群。
掌櫃張得慶立刻換上一副諂笑之色,對著疤臉男連連作揖:
“李堂主,讓您見笑了,都是些不開眼的雜役,不懂規矩,擾了您的心情...”
疤臉男李牧隨意地擺擺手:
“你們自家事兒,與我何關,隻是提醒掌櫃的一句,店裡這些日子的好酒,務必備得妥帖,成色要佳。”
他頓了頓,低哼一聲,又道:
“若是我們屠老大喝不儘興...後果,你們這小小的酒肆,可擔待不起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張得慶連忙作揖,腰彎得更低了。
“這等大事萬萬耽誤不得,一定準備得妥當,包您滿意!”
他餘光瞥見還愣在原地的雜役們,煩躁地一揮手,不耐道:
“杵著乾什麼?工錢都發完了,去去去,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人群頓時散開。
回到柴堆旁,江青河握著手中的三百文錢,暗自盤算著:
距離宛平武院那二十兩銀子的入門門檻,隻差最後一步了!
再熬上些時日,那扇通往武道的大門,就要向他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