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得化不開。
此刻的院子裡,安靜得可怕。
隻有江青河粗重的喘息聲,以及夜風掠過老樹枝丫,發出的沙沙聲響。
他拖著三具沉重的屍體來到老樹下,抄起鐵鍬。
“嚓,嚓,嚓——”
鐵鍬鑿入泥土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江青河機械地重複著挖掘動作,汗水不斷順著下巴滑落。
當土坑深及腰間時,他挨個將三具屍體推了進去。
看著邱三等人扭曲的肢體,交疊在一起,濃烈的血腥味混著泥土腥氣。
江青河突然感到胃裡一陣翻湧,扶著身旁老樹吐了出來。
兩世為人,終究是第一次殺人,身體會有一些本能的不適感。
夜風吹過,帶走了些許燥熱。
江青河抹去嘴角的穢物,緩緩抬頭,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道,弱肉強食是唯一的生存法則。
要麼做吃人的狼,要麼當待宰的羊。
好好活著,然後,讓自己的拳頭變得更大,更強。
邱三那些渣滓,擋了他的活路,是絆腳石,當殺!
念頭通達後,江青河心中驟然一鬆。
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沾滿泥土的雙手,轉身走進內屋。
將方才從三人身上搜刮出來的九兩銀子,悉數倒入粗布錢袋中,紮緊袋口,塞進了懷裡。
“果然,還是這殺人奪命的橫財,來得最快!”
江青河不禁有些感慨。
“一共二十八兩銀子,已湊足了去宛平武院的費用。”
他按捺住了即刻便去武院的衝動,思前想後,決定在酒肆中再呆上些時日。
過一兩日,邱三等人失蹤的消息必然會傳開。
若他們剛消失,自己這個與之發生過衝突的老實雜役,便立刻辭工離開,未免太過顯眼。
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反常的舉動,都可能引起彆人的懷疑。
“況且,這些日子剛好可以繼續在後院修煉斷柴功,精進一番。”
江青河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湧動的力量,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不知突破至下一境界,又會帶來怎樣的提升。”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道,多一分實力,便多一分立足的資本。
與邱三等人的那場激烈廝鬥,若不是靠著小成斷柴功帶來的力量增長,這會兒躺在樹下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
接下來的兩日,江青河如同往常一般,準時在酒肆的後院劈柴。
然而,動作已判若兩人。
沉重的鐵斧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揮動間行雲流水,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每一斧落下都精準無比,勢大力沉。
“哢嚓!”
碗口粗的堅硬圓木,在他手下如同脆弱的枯枝,應聲裂開,斷口光滑平整。
僅僅幾天前,同樣的劈柴定額,需要耗費江青河大半天時光。
累得汗流浹背、手臂酸脹,才能勉強完成。
如今,堆積如小山的圓木,他隻用了區區個把時辰便清理得一乾二淨。
完成這一切後,僅是額頭微汗,氣息平穩,顯得遊刃有餘。
“咕嚕嚕...”
腹中開始鳴響起來。
“該吃飯了。”
江青河停下動作,隨意抹了把臉,朝夥房走去。
剛一踏進夥房的門檻,就聽到角落裡幾個雜役壓低嗓門的議論聲,他本能地放慢腳步,豎起耳朵。
“聽說了嗎?邱三那瘟神,連著兩天不見影了!連他那兩條忠心的狗腿子,也一塊兒沒了蹤影!”
說話的是夥房裡年紀最大的那個雜役,平日裡也受過邱三欺負,此刻他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嘿!真邪門了!你們想想,就在前兩天,他不是剛被江小子揍得滿地找牙嗎?該不會是覺得丟人現眼,沒臉待下去,自個兒滾蛋了吧?”
一個年輕些的雜役猜測道。
“非也!非也!”
另一個消息靈通的雜役,立刻壓低聲音反駁:
“我有個親戚在街上混事兒,親眼看見的!酒肆打烊那晚,邱三帶著他那倆跟班,出門就直奔怡紅院那條胡同去了。走路都打晃呢,準是又揣著昧心銀子,鑽哪個窯姐的被窩裡醉生夢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