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寧與他決裂後,本是分道揚鑣,老死再不相往來。
誰知對方竟如此狠毒,屢次三番欲置他愛徒江青河於死地。
江青河是他最中意的弟子,他一生無子,早已視其如己出。
朱寧的所作所為,徹底觸碰了他的底線,點燃了他心中的殺意。
平九霄麵色如黑雲壓城,周身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轉頭凝視張德綱,一字一句沉聲問道:
“張縣令,事已至此,你怎麼說?”
張德綱麵色鐵青,顯然也已將來龍去脈全部理清。
到了他們這個層麵,很多時候無需確鑿證據。
隻要線索明確指向一方,且邏輯貫通,真相便已八九不離十。
朱寧的動機或許尚有疑團,譬如為何要襲殺譚勇。
但這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證據都指向他,是他策劃並親自參與了這場謀殺。
看到平九霄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張德綱心中瞬間有了決斷。
於公,襲殺譚勇,必須嚴懲,以儆效尤,維護官府威嚴。
於私,譚勇是他默認的女婿、得力乾將,此仇不報,他無法對女兒交代,也無法對自己交代。
更何況,鐵刀幫近年來勢力膨脹,行事越發囂張,早已是臨安縣一大毒瘤,借此機會鏟除,正合時宜。
“平老哥,鐵刀幫幫主朱寧,多年來作惡多端,如今更是喪心病狂,竟敢襲殺本縣總捕,罪無可赦!”
他目光掃過在場所有捕快衙役,聲音斬釘截鐵:
“事不宜遲,趙捕頭,即刻回衙傳我命令,點齊三班衙役,調集所有精銳捕快,備齊弓弩械具!”
隨後,張德綱再次看向平九霄:
“平老哥,你我一同前往鐵刀幫總舵!今日,定要將此獠擒拿歸案,明正典刑!”
平九霄緩緩點頭,沒有說話。
隻是冰冷的眼神中,滔天巨浪翻湧。
......
戌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
縣內多數街巷已快要陷入沉睡,唯有零星光點在搖曳,勾勒出夜晚的輪廓。
鐵刀幫總舵門前,數盞燈籠高懸簷下,倒是亮堂得很。
突然間,數道黑影自巷口疾掠而來,緊接著——
“轟隆!!!”
接連幾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撕裂夜晚的寧靜。
總舵那兩扇厚重的大門向外爆開,木屑煙塵四濺。
門內幾名守夜的幫眾被這股巨力掀得倒飛出去,慘叫聲尚未出口便已重重砸落在院中石磚上。
“大膽!”
“什麼人?!敢闖鐵刀幫總舵!找死!”
驚怒的吼聲從院內接連響起,原本沉寂的總舵瞬間如炸開的蜂窩。
無數人影從各處房舍內蜂擁而出,兵刃出鞘的倉啷聲不絕於耳。
這些幫眾大多衣衫不整,有的甚至赤著膊,臉上帶著從睡夢中被驚醒打擾的暴怒,提著彎刀,叫罵著衝向大門。
隻是,當裡麵的人提著刀衝至門前,透過破開的大門看清門外景象時,叫罵聲戛然而止。
鐵刀幫眾人心頭一寒,腳步緩緩停下。
門外,原本空曠的長街上,此刻肅殺地林立著一排排人影。
清一色的深藍色公服,腰挺製式鐵尺,目光冷峻,牢牢鎖定門內的鐵刀幫幫眾。
火把次第燃起,跳動的火光映亮他們胸前的捕字徽記,也照亮了他們毫無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