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河站起身,看向窗外泛白的天際,心中感慨。
這一次破境,物我兩忘,在他的感知中仿佛並未多久。
卻不料窗外天光變換,竟已悄然耗去了接近一天一夜的時間。
然而徹夜未眠,並未帶來絲毫疲憊,反而令他神清氣爽。
不僅體內氣血充盈鼓蕩,精神感知亦敏銳了許多。
這便是入髓之境,近乎在生命層次上的一次遷躍。
簡單洗漱,用了早點後,江青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都巡官服,向自己的值房走去。
尚未走近,遠遠便瞧見值房門外已有人等候。
為首者是一名身著黑色唐衣,麵色白淨的中年男子。
正是霓裳閣的大管家,劉棍的親兄長,劉弓。
他身側跟著一名垂手侍立的小廝,眉眼低順。
劉弓此刻站在破魔司這肅殺之地,心中卻是思緒翻騰。
對於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劉棍,他再了解不過。
時常借著霓裳閣的名頭和渠道,在私底下鼓搗些上不得台麵的小生意,借此斂財,中飽私囊。
劉弓對此心知肚明,他秉持的態度向來明確:
水至清則無魚,手下人有些自己的財路,在他看來無傷大雅。
隻要不惹出大亂子,不給霓裳閣的金字招牌抹黑。
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劉棍的膽子竟肥到了如此地步,敢去沾染醉魂草這等違禁之物。
販賣此物,沒有通天背景作庇護,沒有強絕實力為依仗,那便純粹是自尋死路。
劉棍這個蠢材,分明是沒牙的老虎,偏要逞那吃人的凶惡。
沒有攬瓷器活的金剛鑽,偏要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這條找死的路上,蒙著眼一路狂奔,最終一頭栽進了破魔司的暗牢之中。
此事一敗,對醉魂草背後龐大的網絡而言,劉棍不過是一枚隨時丟棄的卒子。
上家們可以再物色新的替代者,將這勾當繼續下去。
可對於劉棍個人而言,卻是致命的打擊。
萬劫不複,再難翻身。
劉弓得知消息時,不啻於五雷轟頂。
他不清楚劉棍在暗牢裡具體情形如何,是否受了刑,還能撐多久。
憂懼交加之下,天剛蒙蒙亮便火急火燎趕到破魔司。
腳步聲,由遠及近。
沉思的劉弓抬頭,看到穿著都巡官服的年輕男子穩步走來,身姿挺拔,眉清目朗。
他的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
實在是難以將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破魔司都巡,與近一年前那個隨著小小鏢局一同來霓裳閣送貨的青澀少年聯係到一起。
這其中的反差有些巨大,以至於讓他產生了一絲不真實感。
江青河對這位霓裳閣大管家有些印象,也是認了出來。
他麵色平靜,略一頷首,簡單打了個招呼。
隨後推開值房門,將劉弓二人引入屋內。
江青河繞至公案後坐下,目光落在站定的劉弓身上,開門見山:
“劉管家,事務繁忙。不知你此行一早來這破魔司,所為何事?”
劉弓很快便定下了心神,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一絲無奈之色:
“江都巡,實不相瞞,劉某此次冒昧前來,是為了我那不爭氣、惹下大禍的弟弟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