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清晨的薄霧,灰蒙蒙地籠罩著一片由巨大黑石壘成的建築群。
高聳的圍牆隔絕了內外,牆頭遍布尖銳鐵棘。
這裡,正是外城北區廣明廂十二司之一,典獄司所在。
而今,典獄司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個名叫石宏宇的犯人,逃離了牢獄。
若隻是單純的逃脫,或者是暗中被釋放,倒也不足為怪。
畢竟,典獄司裡這座代表法度的牢獄,內裡早已被蛀空,腐朽不堪。
這些年,暗中受賄,尋個由頭病斃或是錯判,悄悄放掉某些背景深厚或使足了銀錢的囚犯。
種種上不得台麵的情況,早已是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典獄司都司,以及副都司,得到了好處後。
很多時候都對下屬這些勾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水至清則無魚,隻要不鬨出大亂子,他們權當沒看見。
但這一次,截然不同。
若石宏宇得了方便,悄無聲息地遁走。
如同以往許多次那樣,或許隻在內部卷宗上添一筆在押病故或查無此人,便可遮掩過去。
大家相安無事,甚至經辦人還能多一筆意外之財。
可誰曾想!
石宏宇凶性大發,狀若瘋魔,竟是直接衝殺了出去。
收割了一大批獄衛的性命,將牢獄變成了屠場。
待增援趕到,隻留下滿地狼藉和橫七豎八的屍體。
粗略清點,竟有十數名獄衛殞命,傷者更眾。
這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徹底變了味。
所有被送入典獄司的犯人,一般都會經過廢去修為這道程序。
無論曾經是何風雲人物,進入此地,便是待宰的羔羊。
如今,竟有人不光是瞞天過海保留了修為,成功越獄。
還在這司衙之內大開殺戒,屠戮官差!
這對專司囚禁的典獄司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典獄司釋放過犯人,但是在典獄司大開殺戒的犯人,這麼多年了,還真就是頭一回。
消息若傳揚出去,典獄司將成為整個外城的笑柄。
這下臉上第一個掛不住的,便是典獄司都司林翰飛。
此刻,他正在自己陳設奢華的值房內暴跳如雷。
“廢物!一群廢物!”
林翰飛麵色鐵青:
“養著你們是乾什麼吃的?啊?!一個本該是廢人的囚犯!不僅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藏了四年修為,還讓他殺了我十幾號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典獄司的臉!本官的臉!都被你們丟儘了!”
他猛地一腳踹翻旁邊的架子,上麵一個精美瓷瓶應聲而碎:
“總司那邊追問下來,誰去頂這個缸?你們嗎?!”
底下垂手站著的一眾屬官,個個噤若寒蟬,無人敢觸其黴頭。
罵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林翰飛感到一陣口乾舌燥,胸膛劇烈起伏著,那股邪火卻絲毫未減。
他坐回椅上,抓起手邊的茶杯,卻發現裡麵早已空空如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將茶杯狠狠摜在地上,又是一聲脆響。
“這賊子......倒也真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