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江青河,竟能如此迅速地收斂心神、平複氣息。
這份心性韌性,實在罕見。
換做是癡長他三歲的自己,身處其境,也絕難如此快地擺脫那種悟道被硬生生掐斷的煩惡感。
一旁,陳守恩見江青河神態確不似強撐作偽,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方才稍稍落地。
同時也不禁暗暗驚歎此子心誌之堅,應變之穩,遠超同齡人太多。
甚至不少修行多年的老練武者,也未必能有這般定力。
他聲音低沉道:
“青河,此番暗算之仇老夫記下了。蕭家蕭永博!來日方長,必當奉還!我陳家絕不會與他乾休!”
“前輩放心,青河明白。”
江青河微微頷首。
頓悟本就玄妙難測,隨機性太強,偏偏發生在眾目睽睽的大會上。
而他自身,亦無法自如掌控這等狀態。
蕭永博並未明麵出手,隻是以手段乾擾。
表麵上未曾違反大會規矩,旁人自然無從指摘。
況且現在衝上去,就算他有遁仙梭這等底牌。
但在與蕭永博橫跨一個大境界差距的情況下,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報複,必須建立在相應的實力之上。
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
“不過這一天,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內心冷然思忖,江青河麵色已恢複如常,目光重新投向廣場中央。
此時,廣場上的鬥丹已進入白熱化階段。
先前陳守恩與蕭永博短暫激烈的暗中交鋒,雙方對力量的掌控皆已臻化境。
能量高度凝聚於方寸之間,並未波及外界,也未造成任何明顯的聲響或破壞。
絕大多數心神完全沉浸於控火熔煉的丹師們,對此毫無所覺,依舊全神貫注於各自的丹爐之前。
唯有少數幾位似有所覺,略微疑惑地朝觀禮席方向瞥了一眼。
但見無甚異常,便又迅速將注意力拉回自己的丹藥上。
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比眼前正在煉製的丹藥更重要。
而觀禮席上的眾人,在最初的騷動、竊語、眼神交換後,也漸漸恢複了表麵的平靜。
畢竟,丹鼎盛會第一日的重頭戲還是鬥丹。
那些投射在江青河身上的目光——飽含同情的、隱含幸災樂禍的、帶著探究審視的、純粹冷漠旁觀的。
如同潮水般湧來,又如潮水般慢慢退去,重新聚焦於廣場中央。
仿佛剛才蕭永博暗中乾擾江青河頓悟,引發玄光境強者短暫對峙,隻是一個微不足道、很快就會被遺忘的小小波瀾。
兩個時辰後。
廣場中央,江梓玥、鄭景賢等進展最快的幾位丹師,熔煉環節已然結束,開始了凝丹與養丹。
凝丹,即當藥力團完全融合均勻時,從鬆散狀態逐漸固結,形成一顆或數顆渾圓的丹藥雛形。
養丹,便是讓丹胚緩緩吸收鼎內餘蘊的精華,使藥力徹底穩固、內斂。
最後,便是收火成丹。
“時辰將至!”
不知是誰低喝了一聲。
話音落下的同時,鄭景賢與江梓玥麵前的丹鼎,幾乎不分先後地傳來一聲嗡鳴聲。
丹成!
兩人小心開啟鼎蓋,將尚帶餘溫的丹藥迅速取出,置於準備好的玉瓶中。
隨即閉目靜坐,平複消耗巨大的心神。
不多時,其餘丹師也先後收丹。
一時間,濃鬱各異卻都沁人心脾的丹香漸漸飄散而出,彌漫整個廣場,令人聞之神清氣爽。
當然,亦有幾人麵色灰敗,麵前丹鼎沉寂無聲,或冒出一股焦糊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