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引動小範圍內的獸群發狂,形成獸潮。
要將此地所有人,不分蕭陳,一網打儘!
江青河迅速理清了脈絡,心中微沉,脊背躥起了些許寒意。
好毒辣的手段!
若放在平時,在場眾人自然還不懼這種小型獸潮。
但眼下,真氣快要耗光的狀態......
此時獸潮襲來,不啻於雪上加霜,滅頂之災!
不遠處。
正在調息恢複的陳守恩猛地睜開眼,望向天空時,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而近處躺倒在地的蕭永博,也是瞪大了眼睛,心神震動。
還有那些年歲稍長、曾見過邢道元本人的武者。
此刻仰望著雕背上那張猙獰如鬼的臉,幾乎忍不住要喊出聲來。
這張臉已與記憶中的少年判若兩人,但那種眼神,那種身姿,依舊讓他們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蕭家!陳家!”
邢道元的聲音從天而降。
他騎著坐山雕在半空中盤旋,俯視著下方血染的山腰。
臉上扭曲的疤痕在光影中更顯猙獰,但嘴角卻浮現出一絲嘲弄之意:
“當年圍殺我邢家的時候,你們兩族可還是共同進退的盟友呢!”
“怎的現在卻迫不及待地自相殘殺起來了?”
邢道元側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身後已然衝上山坡、距離戰場不足百丈、愈發逼近的恐怖獸潮。
臉上露出了一個冷得讓人心底發顫的笑容:
“也好。”
“就讓我再為你們送上一份臨彆大禮,各位,好好享用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身下的坐山雕猛然昂首,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直透雲霄的尖銳長鳴。
緊接著,雙翼猛地向下一壓,在空中爆開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
龐大的身軀不再盤旋,而是驟然加速。
化作一道黑灰色的閃電,疾掠而過,直衝向更高的蒼穹。
而在它身後,失去了引領卻早已被徹底激怒、陷入狂暴的獸群。
那道毀滅的洪流,已經轟然撞上了半山腰戰場的邊緣。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獸吼震天的末日景象中,躺在地上的蕭永博忽然歇斯底裡地狂笑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大口咳血:
“來啊!都來啊!你們都得死!都死吧!!一起死!!為我和彥兒陪葬!!!”
笑聲中充滿了絕望怨毒,甚至還摻雜了一絲快意。
顯得格外刺耳,格外瘮人。
江青河冷冷地看著他:
“廢話真多!”
青灰色的刀芒再次亮起。
這一次,是最簡單直接的一記橫斬。
蕭永博的狂笑聲戛然而止。
人頭飛旋而起,帶著他的目光,以最後的三百六十度,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世界。
數十年的野心謀劃、得意與掙紮,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回放。
他是蕭家第三代中,最出色的那一位。
不到四十歲破入玄光,成為族中最年輕的實權族老,前途無量。
他的長子蕭浩彥,更是青出於藍,被譽為蕭家第四代第一人,公認不出十年必入玄光。
他曾於月下庭院,欣慰地看著兒子練武,眼中滿是驕傲與對未來的期許。
他曾躊躇滿誌地規劃,待自己突破玄光第二境,登上家主寶座。
未來,兒子也踏入玄光後,那時蕭家便是他們父子的天下。
那計劃眼見著就要成功了。
他隻不過是想,今日在這天柱峰上,提前先開個葷而已......
為什麼?
頭顱旋轉著,蕭永博呆滯的目光掃過混亂的戰場。
陳守恩驚怒蒼白的臉,天空中邢道元與坐山雕化作的黑點。
洶湧撲來、猙獰無比的獸潮。
還有那個持刀而立、麵色平靜得可怕的少年。
究竟是因為什麼?
讓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這般田地?
頭顱旋轉完最後一度,蕭永博最後的目光,不偏不倚,恰好對上了江青河那雙深邃的眼睛。
那雙眼睛太清澈了。
清澈得像一麵冰冷的鏡子,毫無保留地映照出了他自己此刻的模樣。
一顆脫離軀體、滿臉血汙與塵土,表情凝固在驚愕不甘與茫然中的頭顱。
一顆失敗者的頭顱。
在這一瞬間,蕭永博忽然明白了。
他知道答案了。
是因為選擇。
這些選擇,環環相扣。
最終編織成了此刻這無法挽回、鮮血淋漓的結局。
隻是,他來不及再細想了。
下一秒,意識陷入了永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