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禮目光停在宋檀身上頓了頓,重新落在地上的賊人身上。
“剛才我碎了你的右肩,若你還想繼續渾說,可以猜猜我下次會捏碎你哪個部位。”
那賊人這麼一會便隻剩了半條命,哪裡還敢去試,連聲尖叫喊著救命。
“我說,我說!是有人給了我錢,讓我毀了宋娘子的名節,做成事後還有銀子,能讓我後半生無憂。”
他顫顫巍巍伸出手指向上官靈珊。
“紅痣是剛才在火場裡她說的,說若我不這麼說,我和她都要死。今夜小人是第一次見宋家娘子。那火,真不是我放的!他們說今夜靈堂燒的有迷情香,但我發誓我沒碰宋家娘子。”
“我錯了,啊啊啊啊啊啊!”
院子裡議論聲漸起。
“好狠毒的計策。若真得逞了,宋家的名聲就沒了。”
“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彆,這上官靈珊也可惡,這時候不想著幫忙抓壞人,還陷害自己的嫂子。”
麵對周圍鄙夷的視線,上官靈珊一步步後退:“不,我沒有,他胡說的!是宋檀害我,誣陷我的!我才是受害者!”
宋檀冷眼看著上官靈珊臉色一寸寸發白,唇角微不可聞地輕抿。
不過這麼幾句話,她就扛不住了。
可是,這些還不足前世她所受的十分之一。
她前世為了自證,喊破了喉嚨,一遍遍不厭其煩說出那日的情景,還請了出宮的老嬤嬤給自己驗身,隻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
哪怕唇角說出血泡,血泡變成了血痂。世人都不聽她的解釋和證據,反而指著她唇角的血痂說那正是她偷人害了臟病的證據。
她轉眸看向方氏,目光交彙,方氏已經反應過來,眉眼挑出驚訝,放開上官靈珊轉而抱住她。
“好孩子,娘就知道你是無辜的,多虧躲過了這一劫。若是你遇到個好歹,我百年之後如何去見你爹娘,又如何去見我的延兒啊。”
她哀嚎了一會,帕子掩住的眉眼左右轉動,片刻間做好了決定,擦乾了淚:
“靈珊雖是被這賊人威逼利誘,受驚發瘋亂了分寸才說出這些混賬話,但到底管不住嘴連累了你,娘定不會輕饒了她,等法事結束咱們回府後,娘定關她三個月緊閉讓她不許出門潛心悔過。”
上官靈珊咬著牙,哪怕此時知道這是方氏大事化小地護著她,但她一貫被寵壞了,連這點委屈都受不得,當時嚷嚷著不滿:“娘,她宋檀什麼事都沒有,憑什麼還罰我!”
“住口,再說,娘就要再多罰你半月。”
“檀兒,這事到底不光彩,鬨大了彆人笑話咱們宋家治理不嚴。既然事已經清楚了,該怎麼發落也是咱們回去自己商議的,如今還是好好處理延兒的後事要緊。”
這處罰一氣嗬成,連問都不問她就算這麼定下了。
宋檀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表情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涼。
好一句什麼事都沒有,隻要出了事就用宋家的名聲壓她,她總是步步妥協。
——若今日她們計謀得逞,她又會像前世那樣失了名節,丟了命,遭到世人唾棄打罵,挖眼斷臂。
如今又用三個月禁閉就想輕飄飄揭過。
這對母女還真是一樣的卑鄙。
胸口的恨如同烈火烹油連綿到血肉,宋檀垂下眼淡淡應和:“婆母說的是。”
方氏以為她被說動了,唇角剛勾唇,就聽宋檀又開了口。
“若沒讓沈將軍插手,這事就是家事,可如今既請了將軍斷案,何去何從自然該他定奪。免得日後傳出去,說上官家吃裡扒外勾結賊人,靈珊毀了名聲嫁不嫁人不該我操心,我隻是可憐夫君都不在了,還要被連累名聲儘毀。”
上官二字她說的極重,意思清楚明白,上官靈珊的錯和宋家無關。
方氏僵在原地,竟一時間找不到話反駁。
宋檀也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衝著沈修禮重新行禮:“今日到底是我夫家惹出的禍事,該如何處罰將軍定奪,我宋家絕不縱容。”
沈修禮神色沉沉,自上而下垂視麵前彎腰的宋檀,眸色翻湧:“按我軍中的規矩,賊人上老虎凳碎骨拔筋後驅逐出城,她這樣的,打五十板子,關押百日。”
“沈將軍,不,不可啊,我靈珊年紀還小,又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如何受得五十板子,又怎麼能在牢裡待那麼久。”
方氏心裡一顫,兩腿發軟,癱倒在地上,她爬到沈修禮麵前想要求情,被他直接躲了過去。
心裡不甘,卻還是轉頭撲向宋檀。
“檀兒,我的檀兒,這是延兒的親妹妹啊,你就這麼狠的心,也不幫娘求求情麼?你夫君屍骨未寒,你若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唯一的妹妹受苦,隻怕他在地下也要恨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