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隔著門上糊的紙看不清沈修禮是什麼表情,卻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浸透在骨子裡的淡漠。
如果真貪錢的人,比起做好的棉衣自然是銀子到手更能得到實惠。
若他不貪錢,之前他不惜毀了名聲被人議論也要四處募捐銀兩,更該收下這筆銀票。
而且,昨夜他該做的都做了。
在場作證,滅火,抓賊,審問。
後續再發生什麼事,也和他無關。
不管怎麼看這錢,沈修禮沒理由不要。
所以,她還是逃不掉前世的命運麼。
“說得不錯。”
和她想的一樣,聽到沈修禮認同方氏,宋檀攥緊的拳鬆開,露出一絲苦笑。
宋檀轉身,看著袖口上被揉皺的絲線不打算聽下去了。
她剛要走到裡間繼續找簪子,突然聽到一聲沈修禮發出一聲嗤笑後方氏也驚呼了一聲。
宋檀連忙回頭,正好看到那張被沈修禮拿起的銀票又輕飄飄落下,重新掉回托盤上。
“但按你的道理,這銀票蓋的是宋家章,算人情我也該認宋家娘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僅微微側頭壓迫感便如潮水傾斜而下。
不等方氏如何神色,沈修禮再次開口:“而且,昨日我不會替廟裡查起火原因,抓住了兩個通奸的賊人,百姓能編排我和宋娘子什麼是非?更何況,宋娘子的名節會不會受損,與我有什麼關係?”
方氏臉上笑容再也掛不住,腳步不由得後退一步耳邊淡白色的絨花也晃動起來。
“可……”
沈修禮神色晦暗不清,笑容發冷。
“上官夫人若覺得宋娘子有罪,可以去衙門。和我說這麼多,是懷疑她和我有苟且?還是覺得,我可以被你收買賄賂?”
“又或是,那口舌是非,根本就是從你口中傳出來的。”
一陣風吹來,刮下了樹上泛黃的落葉,也讓方氏渾身抖了一抖,想起昨夜他對那賊人下手時的狠辣,連帶著自己的胳膊也開始發麻。
托舉在手中的銀票突然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不敢向前,更不敢收起。
“不,不,不!將軍誤會了,我隻是怕。是怕萬一……”
“京都大牢入夜陰寒刺骨,上官夫人有這功夫,不妨想想令愛這半年的牢獄生涯如何度過。”
這話刺耳又無情,宋檀險些拍手叫絕。
方氏這些年靠宋家的名氣和銀子去哪都有三份薄麵,這還是第一次吃癟。
見她麵色難堪帶著婆子灰溜溜離開,宋檀早就痛快想要放聲大笑,又顧念外麵還站著一個沈修禮,隻能背靠著門邊,捂住唇憋得渾身輕顫,心裡祈禱他快快離開自己也好找了東西出去。
忽的一下。
禪房的門被拉開。
宋檀還沒收回臉上的笑意就對上沈修禮近在咫尺,俯身凝望過來的視線。
在這個靜謐而長久的對視中,她不由自主地屏息,仿佛周遭的空氣都靜止了。
“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