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婆子剛回到靈堂。
宋檀還沒去找方氏,就看到她要找的人正扶著棺哭的昏天黑地,周圍的婆子也跟著抹淚哀嚎。
上官延的棺木旁堆滿了小山一樣的黃紙。
見她回來,方氏止了淚,被人攙扶著一步步走近。
“乖檀兒,我找人算過。延兒屍骨無存,又沒孩子,若不想他在地下受苦,得是至親之人斷食五穀三日,虔誠替他多燒些紙錢鋪路。若靈珊在還,她能幫你一起,可靈珊出了這樣的事,隻能辛苦你一人。”
“這些紙錢燒完,延兒才能下葬。”
“娘知道你辛苦,可是檀兒,你也不忍心阿延在地下受苦的,對吧。”
“婆母從哪找來的大師,咱們既然在廟裡做法事,有什麼也該問問晶圓方丈才是。”
方氏一頓,又落下兩行淚。
“方丈閉關了。這也是京中交好的奶奶太太可憐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檀兒你是不信母親,還是不願為延兒吃苦?”
方氏一臉為難,但地上早就擺好了蒲團,明擺著沒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
因昨日起火,廟裡今日一早就派了僧人來提醒要小心火燭,今日燒紙錢的銅盆也換成了最小的,一次隻能焚個十幾張。
眼前這黃紙少說也有百斤。
讓她一人跪著燒完,恐怕三天三夜她也難站起身,眼下即將入秋,真不吃不喝跪三天三夜,就算腿保住了人也得大病一場。
宋檀眉頭蹙著站著不動,有了昨日她攆人的先例,周圍站著的婆子丫鬟也沒一個趕上前按著她跪下,悄悄等著方氏發話。
方氏的目光也始終觀察著宋檀的反應。
昨夜的事她怎麼都覺得奇怪,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那藥她下茶水裡不可能無憑無據消失,但偏偏沒讓宋檀中招,反而平日百依百順隨她拿捏的人,一連讓她碰了幾個軟釘子。
除非,宋檀發覺了什麼,防備她了。
不然過去這麼年隻要對上官延好的東西,隻要她說,就算宋檀心裡委屈,也會忍著照做,沒道理人一夜之間就變化這麼大。
方氏眉頭幾乎擰成麻花:“檀兒,女子為夫君守靈守節這是婦德,也是本分。”
宋檀垂下眼,似被這話說動乖巧走到那蒲團前,提起裙擺緩緩彎腰。
方氏滿意笑了笑。
剛要誇她幾句,宋檀忽地又直起身,盯著上官延的牌位輕聲開口:
“婆母,我忽然想起一事。”
“我和阿延未曾拜堂他就遭遇不幸,這婚事到底作不作數。”
眼底一點點發脹發鈍,漲得宋檀視線模糊。
從昨夜開始她就在想這件事。
要切斷方氏母女這對倀鬼,她就要連著上官延一起放棄,這念頭在心裡壓了一夜,似一層層剝皮抽筋把什麼從心口剔出去了,留下黑乎乎一個大洞卻不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