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易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的不適和心中的波瀾,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蘇姑娘,昨夜……是個意外。你中了暗算,我……我也身不由己。”
“意外?身不由己?”蘇冰璃重複著這兩個詞,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尖銳的嘲諷,但更多的是一種自嘲的悲涼,“好一個意外!好一個身不由己!”
她猛地站起身,儘管身形微微晃了晃,顯然狀態也極差,但那股屬於玄級八階強者驕傲和氣場,還是瞬間籠罩了整個山洞,壓得雲易有些喘不過氣。
“雲易!”她盯著他,目光如冰錐,“你可知……你可知這對我意味著什麼?”
雲易沉默。
“我蘇冰璃自幼修行,心無旁騖,立誌追尋無上大道。身負婚約,不過是家族利益交換,我從未放在心上。但我清白之軀……”她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帶著一種被摧毀了某種重要信念的絕望,“竟以如此……如此不堪的方式……”
她說不下去了,猛地偏過頭,肩膀微不可查地聳動了一下。
雲易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無奈,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
。他沉聲道:“此事非你我所願。若論損失,蘇姑娘,我雲易亦是男子,談不上誰占便宜誰吃虧。隻是這陰差陽錯……”
“閉嘴!”蘇冰璃厲聲打斷他,轉回頭時,眼中已隻剩下冰冷的決絕,“你與我,談何損失?談何便宜吃虧?你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的話語像刀子一樣鋒利:“你是你,我是我!昨夜之事,你最好忘記!因為那是必須被抹去的錯誤!永遠的錯誤!”
雲易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近乎偏執的冰冷和試圖斬斷一切的決然,心中那點莫名的情緒也漸漸冷了下去。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所以呢?蘇姑娘打算如何處置這個‘錯誤’?殺了我?”
蘇冰璃身體劇震,眼中瞬間閃過極其強烈的殺意,但看著雲易那蒼白而平靜的臉,看著他眼中並無畏懼隻有坦然和一絲疲憊的神色,那殺意竟如同被針紮破的氣球,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混亂和……一絲無力。
她殺得了他嗎?若在平時,易如反掌。
但現在,她體內靈力同樣紊亂不堪,元陰流失與血脈之力的異動也讓她實力大損。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能毫不猶豫地揮劍嗎?想起之前他祭出人皇鼎鎮壓她卻最終放過她,想起昨夜雖是被動但他似乎也……並非全然趁人之危……
種種念頭紛雜閃過,最終化作了更深的疲憊和逃避。
“殺你?”她冷笑一聲,笑聲中卻滿是蒼涼,“此刻殺你,勝之不武,徒增心魔。何況……你救我一次,昨夜……也算我……虧欠於你。”
她艱難地說出“虧欠”二字,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雲易,你聽好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冰冷,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空洞,“昨夜之事,就此揭過。離開這個山洞之後,你我就當從未見過。你是你,我是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她盯著雲易的眼睛,一字一頓,仿佛在立下最惡毒的詛咒,又像是在拚命說服自己:“忘掉這一切!忘掉你見過我的臉,忘掉昨晚發生的所有事!若你敢對外泄露半個字,無論天涯海角,我蘇冰璃將你碎屍萬段,形神俱滅!”
雲易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她說完,山洞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蘇姑娘放心,雲某雖不才,卻也知輕重。昨夜之事,於我而言,亦非什麼值得炫耀的經曆。出了此洞,你我隻是陌路。”
他的平靜,反而讓蘇冰璃心中某根弦被莫名觸動,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酸澀。但她立刻將這不合時宜的情緒狠狠壓下。
“最好如此!”她硬邦邦地甩下四個字,不再看雲易一眼,決絕地轉身,踉蹌著走向山洞出口。在踏出洞口前,她的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隻是用更低、更冷的聲音說了一句:“你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白色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洞外的天光中,快得仿佛生怕慢一步就會改變主意。
山洞內,隻剩下雲易一人,以及那空氣中尚未散儘的、屬於她的淡淡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