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並未放鬆警惕,隻是微微點頭,一揮手。
立刻,四名氣息尤為沉凝、顯然是專門精於封印擒拿之術的地級中階暗龍衛踏步上前。
他們手中各自持著一枚造型奇特的、閃爍著幽暗光澤的黑色長釘,釘子約莫三寸長,其上鐫刻著密密麻麻、令人望之心悸的封印符文。
“封神釘。”
暗龍衛統領的聲音依舊冰冷,“陛下有令,叛逆雲易,罪大惡極,本應廢去修為,打入死牢,等候發落。然,念及其師門或有無辜,暫留其修為,以待詳查。但為防其暴起傷人,需以‘封神釘’封其丹田、紫府、靈台、氣海四大要害,暫鎖修為。”
封神釘!
一種極為歹毒陰損的封印法器。
一旦打入體內,便會深深嵌入修士的要害竅穴,如同毒蛇般盤踞,不斷釋放封印之力,鎖死靈力運轉,禁錮神魂感知,使中釘者如同凡人,任人宰割。
而且,此釘打入容易,想要取出,則需承受抽筋剝髓、神魂撕裂般的痛苦,且極易損及修行根基。通常隻有對付罪大惡極、修為高深的重犯,才會動用此物。
雲易眼神微動,看向那四枚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釘。
人皇沒有選擇直接廢掉他的修為,而是用封神釘暫時封印……這其中的意味,耐人尋味。
是顧及鎮北王?還是另有圖謀?
那名暗龍衛統領似乎看出了雲易的疑惑,冷漠地補充道:“鎮北王牧野,國之重臣,陛下向來倚重。其麾下鎮魔軍,更是國之乾城。在未查明真相之前,陛下仁德,暫不取你性命,亦不廢你修為,隻暫時封印,以待北境戰報,查明原委。若鎮北王忠心可鑒,你或有一線生機。若鎮北王果真勾結魔族,圖謀不軌……哼。”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雲易此刻的生死,乃至黑白學宮上下萬餘人的生死,都成了人皇手中,用來牽製、試探、甚至要挾鎮北王的籌碼!
人皇不敢輕易殺了雲易,是忌憚鎮北王那深不可測的修為,和其在軍方那無與倫比的威望。
留著雲易,就等於捏住了鎮北王可能的軟肋。
而用封神釘封印而非廢除,一方麵是避免徹底激怒鎮北王,另一方麵,恐怕也是存了將來或可“控製”雲易的心思。
好深的心機,好狠辣的手段!
既打擊了雲易和黑白學宮,又留下了轉圜和要挾的餘地,將鎮北王也綁上了這架戰車。
雲易心中冰冷一片,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他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認命,又仿佛在積蓄著什麼。
“動手。”暗龍衛統領下令。
四名暗龍衛同時上前,動作迅捷如電,沒有絲毫猶豫。他們手中的封神釘,閃爍著幽暗的光芒,分彆對準了雲易的丹田(下腹)、紫府(眉心)、靈台(後腦玉枕)、氣海(胸口膻中)四大要害。
噗!噗!噗!噗!
四聲極其輕微、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聲響起。
四枚封神釘,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雲易的四大要害竅穴!
“呃——!”
雲易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四道冰冷、陰邪、帶著強烈禁錮力量的氣息,如同四條毒蛇,瞬間鑽入他的體內,盤踞在四大要害,然後瘋狂蔓延,所過之處,他殘存的、剛剛恢複一絲的靈力,如同被凍結般凝固,再也無法調動分毫。
經脈傳來陣陣刺痛和滯澀感,丹田氣海更是如同被鐵水澆鑄,徹底沉寂。甚至連神魂感知,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變得遲鈍、模糊。
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和眩暈感襲來,他腳下踉蹌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此刻的他,除了肉身比常人稍強一些,已然與修為全無的凡人無異,甚至因為封神釘的侵蝕,比普通人更加虛弱。
“帶走,關入天字甲號詔獄,最底層,寒鐵重牢。”暗龍衛統領一揮手,兩名地級初階的暗龍衛上前,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抓住了雲易的手臂。他們的動作沒有絲毫客氣,手指如同鋼箍,幾乎要捏碎雲易的臂骨。
雲易被架著,如同拖拽一條死狗,朝著皇宮深處,那象征著死亡與黑暗的所在——天牢走去。
經過瓊林苑門口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禦座之上,武明空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快意、殘忍和一切儘在掌握的冰冷笑容。那眼神,如同看著一隻掉入陷阱、再也無法掙脫的獵物。
周圍那些大臣、宗親,有的麵露不忍,但很快移開目光;有的幸災樂禍,低聲竊語;更多的,是麵無表情的冷漠。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最後一絲天光被黑暗吞噬。皇城之內,華燈初上,卻驅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雲易被拖行在冰冷的宮道石板上,封神釘帶來的痛苦和虛弱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識。但他卻死死咬著牙,沒有讓自己昏厥過去。他睜著眼睛,看著前方那深邃幽暗、仿佛通往地獄的甬道入口——天牢。
體內,被四枚封神釘死死封印的丹田深處,那枚黯淡的混沌金丹,似乎極其微弱地、不甘地跳動了一下。而比混沌金丹更深邃、更隱秘的所在,那尊古樸斑駁、靜靜懸浮的人皇鼎,鼎身之上,一道微不可查的玄奧紋路,似乎也隨著封神釘的入侵,極其隱晦地……閃爍了一下。
黑暗,徹底將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