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九州之北,蠻荒以南,一道橫亙於天地間的巨大“傷痕”,亦是隔絕人族與魔族最古老、最殘酷的天然屏障。
此海不知其廣,目力所及,唯見一片灰蒙蒙、無邊無際的渾濁海水,與陰沉壓抑的天空仿佛粘連在一起,分不清界限。
海水並非蔚藍,而是一種死寂的、近乎墨黑的深灰,粘稠得如同漿液,不時有巨大的、令人作嘔的氣泡從深處翻湧上來,破裂時散發出的並非水汽,而是五顏六色、混雜著劇毒與詭異瘴氣的迷霧。
界海上空,靈氣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反倒是各種狂暴的元氣亂流、致命的毒瘴罡風、以及空間不時產生的細微裂痕,構成了比任何絕地險境都更加凶險的環境。
傳說,這界海乃是上古神魔大戰時,被打碎的一片天地所化,其中法則混亂,充斥著各種可怕的殘留力量和怨念煞氣。
莫說是尋常修士,便是地級、天級強者,若無周全準備或特殊手段,也不敢輕易深入其中,否則一旦被混亂法則卷入,或是被毒瘴蝕體,或是被空間裂縫吞噬,頃刻間便會屍骨無存,神魂俱滅。
正因為界海的凶險,它才成為了分隔兩族的天塹。
但天塹,亦可為通途——以屍骨鋪就的通途。
自上古以降,魔族覬覦九州豐饒,屢次興兵來犯。想要大規模入侵,無法繞開界海。而唯一相對“安全”的渡海方式,便是以無數生靈的血肉與魂魄,強行中和、壓製界海中的混亂法則與劇毒瘴氣,短暫開辟出一條相對穩定的“通道”。
每一次兩族大戰,界海之上,必是浮屍萬裡,血染蒼穹,怨魂哀嚎經年不散。那無儘的骸骨與殘魂,沉入海底,又加劇了界海的凶戾,形成一種近乎無解的死循環。
此刻,界海靠近人族九州一側的邊緣,一座巨大的、如同山嶽般漂浮的黑色鋼鐵要塞,靜靜地懸浮在海麵之上。
這便是大武皇朝鎮守界海的第一雄關——鎮魔巨艦“不周山”!
它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城池,而是一艘經過數代煉器宗師嘔心瀝血、耗費無儘資源打造的、可移動的戰爭堡壘,長達數百裡,高如山峰,通體以北海玄鐵混合多種神金鑄就,銘刻著無數防禦、攻擊、淨化、穩固空間的符文陣法,如同一頭蟄伏的洪荒巨獸,散發出鎮壓一切的磅礴氣勢。
鎮北王牧野,身披暗金色猙獰鎧甲,手按腰間佩劍“破軍”,正屹立在“不周山”巨艦最高處的指揮台上。
他麵容冷峻如鐵鑄,虎目如電,掃視著前方那片令人心悸的灰色海域。海風帶著鹹腥與淡淡的毒瘴氣味吹來,卷動他暗紅色的披風,獵獵作響。
指揮台周圍,數十名氣息沉凝、最低也是地級修為的將領、副官、謀士肅立,人人麵色凝重。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將至的壓抑。
“……魔族先鋒已抵達‘死寂漩渦’邊緣,數量約三十萬,以低階魔兵和深淵魔獸為主,但其中混雜的魔族統領氣息不下十道,至少是地級巔峰。後續還有黑壓壓的魔雲湧來,具體數量不明,但絕不低於百萬之眾。”
一名負責瞭望偵查的將領沉聲彙報,聲音在獵獵風聲中依舊清晰。
“魔神殿的祭司團可曾現身?”牧野沉聲問道,聲音不大,卻帶著金鐵交鳴般的質感,壓過了風聲。
“回王爺,目前尚未發現魔神殿祭司的明確蹤跡,但魔雲深處,有極其隱晦的邪力波動,疑似在布置大型祭祀法壇。”另一名擅長感知的將領回答。
牧野眉頭微蹙。魔族大軍壓境在意料之中,但魔神殿祭司團一直是他最警惕的力量。
那些精通詭異魔咒、擅長血祭召喚的瘋子,往往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傳令下去,”牧野聲音冷冽,條理清晰,“‘不周山’所有防禦大陣全開,進入一級戰備。各戰部按預定方位就位,弓弩、靈炮、破魔弩裝填。通知後方補給艦隊,加快速度,務必在三日內將第二批‘破魔箭’和‘淨邪丹’運抵。另外,傳訊給‘懸空山’和‘聽潮閣’,讓他們增派的陣法大師和煉丹宗師,最遲明日必須趕到!”
“是!”眾將齊聲應諾,聲音震天。
牧野正要繼續部署,突然——
“嗡——!!!”
毫無征兆地,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如同整個天穹塌陷下來,驟然降臨在“不周山”巨艦上空!
這威壓並非針對某一個人,而是籠罩了整片海域,籠罩了巨艦上百萬將士!
修為稍低的士兵,瞬間感覺呼吸困難,氣血翻騰,忍不住跪倒在地。即便是地級將領,也感到肩頭如同壓上了萬鈞重擔,體內靈力運轉滯澀,麵露駭然之色。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