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天道(浩宇)的意識沉入無邊的冰冷與黑暗,唯有胸前赤魄晶裂痕處傳來的、如同心臟被烙鐵反複灼燙的劇痛,是連接著他與這個殘酷世界的唯一錨點。墨老那枯瘦如鷹爪的手掌,覆蓋著溫潤如玉的青色光華,再次堅定地按向那透衣而出、極不穩定的暗紅光暈!
“嗤——!!!”
這一次的碰撞,不再是簡單的氣浪炸開。青玉光華與狂暴暗紅能量接觸的刹那,竟發出如同燒紅鐵器淬入寒冰的刺耳銳鳴!一圈肉眼可見的、扭曲了空氣的能量漣漪猛地擴散開來,離得最近的林一凡和寒月被這股沛然巨力推得踉蹌後退數步,臉色煞白。擂台堅硬的青石板,以墨老立足之處為中心,蛛網般的裂痕瞬間蔓延開數尺!
墨老灰袍鼓蕩,花白須發無風自動,那雙亮如寒星的眸子死死盯著禦天道胸口,口中發出一連串急促、古老、音節拗口的低喝。那層覆蓋手掌的青玉光華驟然變得凝實厚重,如同實質的玉石手套,強行壓製著赤魄晶裂痕中狂暴欲出的毀滅性能量。暗紅光暈被青玉光華包裹、擠壓,劇烈地明滅閃爍,仿佛一頭被強行按入囚籠的洪荒凶獸在做最後的掙紮。
“好霸道的異種能量!竟蘊含如此混亂的空間烙印與…精純的星源之力?”墨老眼中精光更盛,那狂熱之中摻雜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子,你這身體…竟能容納此物而未化作飛灰?奇哉!怪哉!”
他手指如穿花蝴蝶,快得留下道道殘影,在禦天道胸口幾處大穴疾點。每點一下,都有一縷凝練的青玉光華沒入其體內,試圖疏導、安撫那在經脈中橫衝直撞的赤魄晶能量。然而,赤魄晶的力量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誌,極其排斥這外來的“疏導”,在禦天道殘破的經脈中左衝右突,帶來更猛烈的撕裂痛楚,讓他即使在深度昏迷中,身體也控製不住地劇烈抽搐,牙關緊咬,發出痛苦的嗚咽,嘴角不斷溢出混合著內臟碎塊的黑血。
“墨老!天道師弟他…”寒月看著禦天道慘狀,心如刀絞,忍不住上前一步,卻被墨老一個淩厲的眼神製止。
“閉嘴!不想他立刻爆體而亡,就退遠些!”墨老低喝,語氣不容置疑。他眉頭緊鎖,顯然禦天道體內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百倍。那赤魄晶的能量不僅狂暴,更與他自身的生命本源(或者說,是此刻融合中的雙魂)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生,強行剝離或鎮壓,都可能直接要了這小子的命。更棘手的是那裂痕中逸散出的、混亂的空間波動,不斷乾擾著他的青玉丹元。
墨老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不再試圖強行疏導,而是並指如劍,指尖凝聚起一點深邃到近乎墨綠的青芒,那光芒中蘊含著磅礴的生命氣息與穩固的法則之力。他猛地一指點向禦天道眉心!
“固魂守一,丹心問劫!”
嗡!
墨綠光點沒入禦天道眉心的刹那,一股清涼、堅韌、帶著奇異安撫力量的精神波動如同溫潤的泉水,瞬間湧入他那片被撕裂、被混亂記憶風暴肆虐的意識海。
(意識海:雙魂熔爐·紫妍蹤跡)
無邊的黑暗與劇痛被這股清涼的力量稍稍驅散。浩宇(禦天道)混亂的意識如同被投入了一片平靜的湖麵。
湖麵之上,無數破碎的畫麵依舊在沉浮、碰撞:
——包廂水晶吊燈熄滅的眩暈,紫妍驚惶撲來的臉龐,她發簪上那一點幽深的紫芒…
——醫院病床刺鼻的消毒水味,紫妍顫抖著解開他衣襟的手指,觸及滾燙紅石時眼中的驚疑與決絕…
——黑風崖底刺骨的寒風,毒骨魔蠍猩紅的複眼,刻骨的恨意…
——斷魂台上淩殤冰冷的槍尖,瀕死反擊的瘋狂…
——空間亂流中紫妍被吞噬前最後回望的眼神,那無聲的“活下去”…
這些碎片不再是無序的衝擊,而是在墨老那股墨綠精神力量的引導下,如同被無形的絲線串聯,圍繞著兩個核心緩緩旋轉、試圖融合:一個是張浩宇對生存、對創作、對“孤雁”(紫妍)溫暖回應的執著;另一個是禦天道對複仇、對力量、對掙脫命運枷鎖的極致渴望。
而在兩個旋轉的核心之間,兩點微弱卻頑強無比的光芒,如同跨越星海的燈塔,在意識海的虛空中遙相呼應,激烈共振!
一點,是赤魄晶的暗紅,如同熔岩核心,狂暴、灼熱,帶著毀滅與新生的矛盾氣息。
另一點,是隕星石的幽紫,清冷、神秘,如同指引迷途的星辰,穿透無儘虛空。
“紫妍…”一個微弱卻清晰的意念在意識海中凝聚。浩宇(禦天道)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那點幽紫光芒吸引。他努力將所有的意念集中過去,試圖穿透那光芒周圍的混亂亂流…
嗡!
幽紫光芒猛地一亮!一幅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畫麵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識:
——無儘的、色彩扭曲的虛空亂流深處,紫妍的身影如同風暴中的一葉孤舟。她臉色蒼白如紙,嘴角帶著未乾的血跡,引星簪緊握在手,簪頭那顆隕星石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光芒極其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她正艱難地在一片破碎的、如同巨大鏡麵殘骸的平台上移動,那平台懸浮在狂暴的亂流中,周圍是呼嘯而過的時空碎片和若隱若現、形態詭異的虛空生物陰影。她的眼神疲憊卻依舊銳利,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又像是在…躲避著什麼?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虛空中,一個由粘稠黑暗構成的、長滿吸盤的巨大口器正緩緩張開,無聲無息地向她逼近!
“危險!”浩宇(禦天道)的意識發出無聲的尖嘯,想要提醒,想要衝過去!然而,那畫麵如同水中的倒影,瞬間破碎、消散。隻留下紫妍最後看向虛空某個方向時,眼中那抹深沉的憂慮和…一絲微弱的、指向性的星芒軌跡?
這短暫的“看見”,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冷水,瞬間引爆了浩宇(禦天道)意識海中剛剛被墨老力量勉強壓製的混亂!對紫妍安危的極致擔憂、對自己無力援救的憤怒、融合雙魂帶來的撕裂感、以及赤魄晶感受到宿主強烈情緒後爆發的更狂暴能量…所有的一切轟然炸開!
“噗——!”現實中,擂台上的禦天道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再次狂噴出一大口鮮血,那鮮血中竟隱隱帶著絲絲暗紅的火星!胸口透出的光暈瞬間變得刺目欲裂,狂暴的能量眼看就要徹底失控!
(現實:丹閣秘法·界隙初顯)
“哼!冥頑不靈!”墨老臉色一變,按在禦天道胸口的手掌青玉光華暴漲,死死鎖住那即將爆發的能量核心。他另一隻手閃電般從懷中掏出一個古樸的玉瓶,拇指彈開瓶塞,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草木清香瞬間彌漫開來,竟暫時壓過了血腥味。瓶中隻有一滴粘稠如汞、散發著七彩氤氳霞光的液體。
“便宜你小子了!”墨老眼中閃過一絲肉痛,毫不猶豫地將那滴七彩液體滴在禦天道胸口的赤魄晶位置(隔著衣物,液體卻如同有生命般瞬間滲透進去)。
“滋啦——!”
仿佛滾燙的烙鐵遇到了萬年玄冰!七彩霞光與狂暴的暗紅能量劇烈反應,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禦天道身體劇烈一震,皮膚下的暗紅光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收斂,那狂暴欲出的毀滅氣息被一股溫和卻無比堅韌的生機力量強行中和、包裹。他身體的抽搐緩緩停止,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帶著瀕死的破風箱聲,臉上的痛苦扭曲也稍稍平複。
墨老長長籲了口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剛才的救治耗費了他極大的心力。他收回手掌,青玉光華隱去,看著呼吸趨於平穩的禦天道,眼神複雜難明。
“墨…墨老,天道師弟他…”寒月和林一凡這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命暫時保住了。”墨老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沙啞道,“但他體內那股異種能量太過霸道詭異,與他的魂魄幾乎融為一體,老夫也隻能暫時壓製,無法根除。那裂痕…”他指了指禦天道胸口,“是禍根,也是…契機。”他眼中再次閃過那絲探究的狂熱,“那石頭,還有他昏迷時無意識刻畫的那些蘊含空間波動的‘鬼畫符’…小子,你到底招惹了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被剛才能量衝擊震暈過去的洛辰、晨風、炎峰等人也陸續呻吟著醒轉過來。他們茫然地看著周圍古色古香的建築、穿著古裝的人群、以及擂台上生死不知的浩宇(禦天道),完全懵了。
“浩宇哥!”洛辰一眼看到血泊中的禦天道,連滾爬爬地撲過來,晨風和炎峰也緊隨其後。
“你們…是何人?如何闖上斷魂台?!”一名聖玄宗執事反應過來,厲聲喝道,帶著弟子就要上前拿人。洛辰等人穿著現代服飾,發型怪異(在古人看來),顯得格格不入。
墨老眉頭一皺,枯瘦的手隨意一揮,一股無形的氣牆擋在洛辰等人身前,讓那些弟子寸步難進。他掃了一眼洛辰幾人,目光在他們臉上驚恐、茫然、擔憂交織的表情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們身上殘留的、極其微弱卻與禦天道同源的空間波動氣息上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聒噪。”墨老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聲音不高,卻帶著令人心悸的威壓,讓那名執事和弟子們瞬間噤若寒蟬。“這幾人,與這小子是一起的。都帶走。”
他指了指地上的禦天道,又指了指洛辰幾人。不容置疑的語氣,仿佛在吩咐處理幾件物品。
“帶去…哪裡?”寒月忍不住問道。
“丹閣,地火室。”墨老言簡意賅,“他的傷,尋常丹藥無用。需借地火之力,以丹爐為鼎,輔以秘法,或能暫時穩住他體內那股力量,並…看看能否從他那些‘鬼畫符’裡,窺得一絲那石頭和空間波動的奧秘。”他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仿佛禦天道是一件極其珍貴的研究材料。
林一凡和寒月雖然擔憂,但深知墨老在丹道上的深不可測,眼下似乎也隻有他能救禦天道。兩人隻能點頭。
很快,在墨老的吩咐和震懾下,幾名丹閣弟子抬來了擔架,小心翼翼地將依舊昏迷不醒、但氣息暫時平穩的禦天道放上去。洛辰、晨風、炎峰三人也被看管起來,滿臉驚恐地被推搡著跟在後麵。
一行人離開喧囂的斷魂台,穿過聖玄宗宏偉卻冰冷的殿宇樓閣,向著後山一處彌漫著淡淡硫磺氣息和熾熱溫度的山穀行去。那裡,是丹閣重地——地火丹房所在。
(丹閣地火·石痕引路)
地火丹房深處,一間最為隱秘、靠近地脈火源的石室內。
空氣灼熱得扭曲,巨大的暗紅色丹爐坐落在石室中央,下方連接著深入地脈的孔洞,暗紅色的地火如同岩漿般在爐底翻滾咆哮,散發出恐怖的高溫。石壁被常年炙烤得呈現出琉璃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