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去,恐怕也會難過。所以,我一個人難過就夠了。
——赫蘭
方沅一直知道,赫蘭不開心,從他們相識地那一刻,他就沒有真心的開心過。
人不會平白無故總這麼悶著,一定是心裡壓著什麼。
所以方沅問:“你開心嗎?”
赫蘭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點頭:“開心。”
方沅的目光沉了一下。
他騙人。
他一定也有什麼秘密,和自己一樣的秘密。
——
第二天下午,胡安西急匆匆來找方沅,手裡捏著他那個碎了屏的手機,一臉的笑:“庫蘭來電話了,他媽媽醒了,沒事了!還讓我謝謝你呢,方老師。”
方沅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渾身都鬆快了。
她還沒來得及再問清楚,門外傳來張寄雪的大叫。
方沅趕緊跑出去,就見張寄雪蹲在地上,手裡捏著隻咬得稀爛的鞋,氣的語無倫次
“我剛洗好晾這兒的,就這麼一會兒沒看到……”
她抬頭,對一同趕出來的方哲委委屈屈地告狀,“你看啊,就是你養的那小壞狗給我咬爛了!”
方哲也哭笑不得。那是他上個月在牧場取景的時候撿的,那會兒眼睛都還沒睜開,是一條黑白的邊牧串串,天天跟著方哲吃肉,草原牧場最不缺的就是肉,這不一個月時間就會跑會跳。
方沅順著張寄雪瞪的方向看過去,草叢裡麵,小狗正追著隻山羊瘋跑,尾巴搖得歡實,早把這頭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方沅回到屋裡,拉過條板凳讓胡安西坐下,又問起庫蘭家的細情。胡安西咂摸了口紅磚茶,說:“他媽媽醒了就跟我通了話,說住院費都是用庫蘭那一千五百塊的稿費交的,一個勁兒謝你。還說……那幾次是她對不住你,讓我一定把這話帶到。”
方沅擺擺手:“沒關係的,人沒事可就好。”
收到曾經排斥過自己的人真心實意的致謝,方沅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欣慰又奇妙的感覺。似乎這個牧村的人,距離和自己越來越近,而她也成為了牧民們今後生活和記憶裡一道深刻的存在。
這種原本相隔千裡,又不同民族的人互相銘記、互相致謝、互相融入的感覺,很神奇。
胡安西又念叨了幾句庫蘭媽的近況,說人還虛著,得慢慢養。方沅聽著,眼睛瞥見了窗外的花壇——那三朵玫瑰抽了不少新葉,綠得發亮,原本光禿禿的枝椏變得熱鬨起來。
原來真的不用天天澆水施肥地嬌慣,往這片土裡一紮,它自個兒就能鉚著勁長,赫蘭說的沒錯。
——
過了幾天,方沅正蹲在書架前整理圖書,,忽然聽見門口傳來聲音,她回頭,見是庫蘭。
少年比前幾天舒展了些,臉上帶著點靦腆的笑,手裡拎著個小布包,上麵還有哈薩克族刺繡。
“方老師,我媽媽出院了。”他把布包往前遞了遞,“她讓我給你送來這個,樹莓果醬,還有她新做的熏馬腸。”
布包打開,玻璃罐裡的果醬紅得透亮,混著樹莓的酸甜氣飄出來。熏馬腸透出誘人的紅色,飽滿油亮。
方沅急忙起身接過來,心裡也跟著暖了暖。“替我謝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