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總帶著黏膩的潮氣,把公交站台的長椅浸得發涼。蘇晚晴攏了攏帆布包的肩帶,小心翼翼地避開椅麵最濕的地方坐下,指尖剛碰到布料,就聽見身後熟悉的大嗓門。
“蘇老師早啊!”張阿姨提著鼓囊囊的菜籃子快步走來,竹籃把手磨得發亮,裡麵的黃瓜還帶著新鮮的水珠。她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先掃過蘇晚晴的臉,又精準地落在她懷裡的帆布包上,那眼神裡的八卦幾乎要溢出來。
蘇晚晴扯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點頭應道:“張阿姨早,剛買菜回來?”她下意識地把帆布包往懷裡緊了緊,包側的拉鏈處,隱約能摸到一個硬挺的絲絨盒子輪廓。
張阿姨卻沒接買菜的話茬,三步並作兩步湊過來,刻意壓低的聲音裡藏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哎呀蘇老師,你可彆跟我打馬虎眼。昨天晚間新聞都播了,說你家老周——周建明那公司上市敲鐘了?還說他在城西觀瀾國際買了大平層,三百多平呢!”
“嗡”的一聲,蘇晚晴腦子裡像是有根弦斷了。她懷裡的帆布包內側,放著兒子周宇航昨天偷偷塞給她的房產查詢單,觀瀾國際那套房子的戶主欄,赫然寫著“柳曼麗”三個字。而包裡那個絲絨盒子裡的鑽石項鏈,是上周她收拾周建明舊外套時發現的,發票日期就在他們結婚三十周年紀念日當天。
花莖上的刺猛地硌進掌心,尖銳的痛感讓她找回一絲清明。她剛要開口,就聽見“哐當”一聲重響,602路公交車喘著粗氣停在站台前,車門打開時噴出的熱氣裹著柴油味撲麵而來。“阿姨,我上班要遲到了,回頭再聊。”她幾乎是逃一般地站起身,踩著沾了泥點的白球鞋快步上了車。
車上人不多,靠窗的位置還留著一個空位。蘇晚晴坐下後,立刻把帆布包抱在腿上,仿佛這樣就能守住裡麵的秘密。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在絲絨盒子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光芒卻像根細針,一下下紮在她心上。她望著窗外倒退的老梧桐樹,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周建明就是在這路公交車上,用易拉罐拉環套住她的手指,說以後要給她買真正的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