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製“匿息符”的難度,遠超林修預估。
這種符籙不涉及五行靈力的直接轉化與爆發,而是要求繪製者以神識為引,靈力為墨,在符紙上勾勒出一種極其精微、能夠扭曲和吸收自身靈力波動的特殊符文結構。稍有偏差,符紙立刻自燃,前功儘棄。
連續失敗了十幾次,浪費了價值數塊靈石的符紙和朱砂後,林修終於摸索到一點門道。關鍵不在於靈力多強,而在於“穩”和“勻”。靈力輸出必須像最細的蛛絲,連綿不絕,均勻滲透,神識則需緊隨其後,如同最靈巧的繡花針,引導著靈力在符紙上編織出無形的“隱匿之網”。
第二十一張符紙鋪開。林修凝神靜氣,將狀態調整至最佳。指尖靈力如涓涓細流,神識高度集中,引導著朱砂筆尖,在符紙上緩緩遊走。
不同於“火球符”的爆裂張揚,“金盾符”的厚重穩固,“匿息符”的符文顯得異常繁複而內斂,線條交織,如同一個不斷向內收縮的漩渦。每一筆落下,都需要極其精準的靈力注入和神識微調,確保這“漩渦”既能吸收、扭曲自身散逸的靈力波動,又不至於因為結構不穩而崩潰。
時間一點點流逝。林修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繪製“匿息符”對神識的消耗遠超攻擊或防禦符籙。但他不敢有絲毫分神,筆尖穩定地移動著。
終於,最後一筆落下,首尾相連。
符紙上,暗紅色的符文驟然亮起一層極淡的、近乎透明的灰色光暈,隨即光暈內斂,符文本身也仿佛變得模糊了幾分,不仔細看幾乎難以察覺。
成了!
【匿息符(劣質)繪製成功。效果:激發後可微弱遮掩自身氣息,降低被同階或低一階修士神識發現的概率,持續約十五息。係統評價:聊勝於無。】
林修長長舒了口氣,抹去額頭的汗水,看著手中這張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符籙,心中卻是一喜。雖然隻是劣質,持續時間短,效果也有限,但這是他繪製成功的第一張輔助型符籙,意義非凡。而且,在特定情況下,這十五息的隱匿時間,或許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他沒有立刻嘗試繪製第二張。神識消耗頗大,需要恢複。而且,一張匿息符,暫時夠用了。
他將這張珍貴的匿息符小心收起,然後開始盤點近期所得和所需。
陳家訂單的尾款五十靈石已到手,加上“靜心液”和少量符籙的銷售,以及吳崖師徒購買丹藥的十靈石,他手頭又有了近七十塊靈石的結餘。總資產回到兩百八十塊下品靈石左右。
煉丹材料方麵,陳家提供的還能支撐一陣。但繪製符籙的符紙和朱砂消耗頗快,需要補充。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些煉製“回氣散”的輔材,以及嘗試煉製“止血膏”的材料。這些,陳家的材料清單裡沒有,需要自行采購。
同時,他也需要出售一部分自己煉製的多餘丹藥(微瑕和殘次品),以及近期繪製的符籙,回籠資金,並打探一下黑岩鎮那邊的消息。吳崖師徒的到來,讓他對那個更偏遠、更混亂的坊鎮產生了一絲興趣。那裡或許有青河坊市沒有的獨特材料,或者…更隱蔽的交易渠道。
但離開坊市,就意味著脫離陳家的庇護範圍,暴露在孫家的威脅之下。
“必須做好萬全準備。”林修思忖著。匿息符是一張底牌。新學的幾種基礎法術需要熟練。精鐵內甲要時刻穿戴。鬼頭刀和黑鐵疙瘩的秘密尚未解開,但帶著以防萬一。另外,還需要準備一些快速恢複靈力、療傷的藥物。
他手頭有微瑕和殘次清心散,對恢複心神有幫助,但對靈力和外傷效果一般。“回氣散”還沒煉成,“止血膏”也還沒開始嘗試。
“看來,得先去坊市采購一番,補充物資,順便打探消息。”林修下定決心。一直龜縮在店裡不是辦法,想要發展,必須走出去。
他沒有走正門。孫家的人很可能還在附近盯梢。他來到後院,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粗布衣服,將精鐵內甲穿在裡麵,又將鬼頭刀用粗布包裹,背在身後。丹藥、符籙、剩餘靈石分開放置在貼身的幾個小袋裡。最後,他激發了那張劣質匿息符。
灰色的、幾乎不可見的光芒微微一閃,籠罩全身。林修立刻感覺自身散發出的微弱靈力波動變得晦澀模糊起來,如果不特意用神識仔細掃描,很難察覺。他嘗試運轉了一下《基礎煉氣訣》,靈力波動依舊被很好地遮掩著。
“效果不錯,可惜隻有十五息。”林修不敢耽擱,看準巷子無人注意的時機,翻身越過低矮的後牆,落入另一條更狹窄僻靜的小巷。
匿息符的效果隻持續了不到十息,他便已遠離了店鋪所在的街道,混入了坊市往來的人流中。他故意繞了幾個彎,變換了幾次裝束(脫下外袍,露出裡麵另一件顏色不同的短打),又在小攤前駐足片刻,確認沒有尾巴跟上,這才朝著坊市最大的雜貨交易區走去。
他先去了幾家信譽尚可的材料鋪,用較為公道的價格,采購了足夠繪製數十次符籙的符紙和朱砂,以及煉製“回氣散”和“止血膏”所需的幾味輔材。這些輔材不算稀有,價格適中,花去了他近四十塊靈石。
接著,他來到坊市邊緣一處相對鬆散、魚龍混雜的“散攤區”。這裡多是散修擺攤,售賣的東西五花八門,真假難辨,但偶爾也能淘到便宜貨或罕見之物。
林修沒有立刻擺攤,而是先逛了一圈,聽聽風聲。
果然,關於他的傳聞已經在底層散修中小範圍流傳開來。
“…聽說了嗎?東頭那個新開的‘林記’,賣的清心散有點門道,藥性特彆溫和,好像對走火入魔、根基不穩的有點效果…”
“何止!陳家家主都親自上門了!據說簽了大單子!”
“孫家好像吃了癟,最近安靜不少…”
“嘿嘿,孫昊那小子,踢到鐵板了吧?不過聽說孫家可沒死心…”
“黑岩鎮那邊最近不太平啊,聽說有劫修團夥出沒,專門截殺落單的散修和小商隊…”
聽到“黑岩鎮”和“劫修”幾個字,林修心中一動,更加留意。
他不動聲色地靠近幾個正在低聲交談的獵戶模樣的散修,隻聽其中一人道:“…可不是嘛!我有個兄弟前幾天從黑岩鎮回來,說那邊‘黑風坳’一帶,連著出了好幾起劫案,死了好幾個人,東西搶得精光,屍體都找不到完整的…據說領頭的有個煉氣六層的家夥,心狠手辣…”
煉氣六層!林修心中一凜。這個修為,在青河坊市也算高手了,對付他這種煉氣二層,簡直易如反掌。若孫家真的勾結了這等劫修…
他壓下心中的寒意,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鋪開一塊粗布,將幾瓶微瑕清心散、幾張火球符和金盾符擺了上去。微瑕清心散標價四塊靈石(比合格品便宜一塊),符籙則按品質,火球符一塊半到兩塊靈石,金盾符兩塊到兩塊半靈石。
他的攤位很快引起了注意。清心散的名頭已經傳開,雖然隻是微瑕品,但價格便宜,很快就被兩個看起來困於瓶頸的老年散修買走兩瓶。符籙雖然品質一般,但勝在價格低廉,也被幾個囊中羞澀的年輕散修買走幾張。
不到半個時辰,帶來的貨物銷售一空,入賬近三十塊靈石。林修迅速收攤,沒有逗留。
他沒有立刻返回店鋪,而是繞到坊市另一頭,一家專門售賣地圖和雜書的店鋪,花費五塊靈石,購買了一份相對詳細的“青河坊市周邊五百裡地形圖”,以及一本薄薄的《南離洲常見妖獸與靈材圖錄(簡本)》。
地圖上標注了青河坊市、黑岩鎮以及周邊幾個小型聚集地、山脈、河流、險地的大致位置和路線。黑岩鎮位於青河坊市西北方向約三百裡處,途中需經過一片名為“黑風林”的茂密山林,而獵戶口中的“黑風坳”,就在黑風林深處。
“如果要去黑岩鎮,黑風林是必經之路,黑風坳則是路上一處險地…”林修將地圖信息記在心中。
返回店鋪的路上,他更加小心,專挑人多眼雜的路線,且再次激發了另一張剛剛繪製成功的匿息符(成功率略有提升,但依舊隻有三成左右)。確認安全後,才從後巷翻牆回到店內。
關上房門,啟動簡易的迷蹤陣,林修才鬆了口氣。這次外出,采購了所需物資,售出了部分存貨,打探到了重要消息,還算順利。
他將新買的材料分門彆類放好,然後開始研究“回氣散”的煉製。
回氣散的丹方他早已熟記,主材是“聚氣草”,輔材有“活氣果”、“凝露草汁”等,旨在快速激發修士體內潛力,恢複部分靈力,但藥效過後會有一段虛弱期,且不宜連續服用。
他取出一份材料,用地火石點燃丹爐,運轉控火訣,小心翼翼開始嘗試。
第一次,失敗。火候掌控不當,聚氣草卻過早焦化。
第二次,失敗。靈力引導不均,藥力衝突。
第三次,在即將凝丹時,靈力不濟,功虧一簣。
林修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水。煉製回氣散對靈力消耗和掌控力的要求,比清心散高出不止一籌。他連續失敗三次,不僅浪費了材料,靈力也消耗大半。
他服下一顆微瑕清心散,打坐恢複。心中反思著失敗的原因。
“聚氣草藥性活躍,需用文火慢煨,逐步激發其‘聚氣’特性,與活氣果的‘活化’藥性融合時,時機至關重要,早一分則衝突,晚一分則藥效流失…凝露草汁的加入,是為了調和藥性,降低副作用,必須在兩者將融未融時滴入…”
他對照著丹方和失敗的經驗,反複推敲。休息一個時辰後,再次開爐。